赵君湲觉得好笑,低头端详着剑柄上硬朗的细纹,“叔父作死的时候,尽往侄儿的头上推,那会儿怎没想到划清界线。如今侄儿落了单,叔父便要将自己干净摘出来。”
“恕侄儿直言,叔父滚在泥潭里,白衣污了,再难干净。”
赵胥甫是软骨头,为人贪生怕死,做官做到这份上,没混出什么名堂,口袋几个银子还全孝敬出去,四十好几身上叮当响,便从他母亲那省,妻子嫁妆里抠,窝囊得让人发笑。
他以为他是谁,背靠曹国公,献几个粗陋俗气的宝贝,就以为官位坐稳了。
“我若是倒了,叔父就能独善其身了不成。”
赵胥甫不如他一母同胞的哥哥,人笨嘴笨,几句话就气得脸红脖子粗,铁了心要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我好不好没你的事,你给我老实安分点。”
说完怒气腾腾地拂了把袖子,走出去几步又顿足,神情谨慎地朝四周打量了一圈,见没什么人了,忙不迭地下了朝殿。
对比庄严不可侵犯的梁宫,喧沸的街衢上,人流如织,驾着车往深了走,白市上的闹声渐渐甩在身后,沿路只余车毂和马蹄齐齐轧过石板的声响。
驶至沘阳公主府马车停下,史宁戈下马来扶韫和,兄妹二人一同进入府邸。
门上司阍禀告,公主这边的客人才告辞,由卢嬷嬷送出来。韫和陪着兄长,和几人迎面撞上。双方各自见礼,韫和错愕之余,仍是低首伏腰。
孟石琤眼底波光流转,错身时撩了把她摆动的广袖,韫和生气,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孟石琤嘴角上扬,掌心的滑顺感似乎还在。他细细摩挲着,眼儿转回来,李叆岂负手立着,视线追随着那远去的两个人,难得的失神。
史宁戈至公主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面有心的人就迅速传开了,史太尉的长子史宁戈回京了。仅凭一个背影不足以为信,后来的不其侯杨浔和史季凰似乎就证实了真实性。
外面轩然大波,宫里也似寒冬。
明光殿里闭得密不透风,烧的浓香熏得脑仁发胀,伴着驾的宫人忍不住要昏昏欲睡。
赵君湲跪在地上,手端在心口,熏香钻进鼻腔,喉咙里略微发痒,却不能咳出来。御座上的人不说话,他就得一直这样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