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府屋宅失修在落败的几年, 帝王刻意的废弃, 导致无人看管翻动,瓦片长满苔藓, 几场雨落下来,逐渐稀疏松动,各房里不可避免地浸雨。
每到夏日雨季,受过潮的木具总显得特别笨重, 铜铁制的那些器物更是爬了锈斑,原本是何色泽早已不可分辨。
捱到放晴的这日, 婢女搬出被衾晾晒, 永晋也忙不迭地搬了父亲的书。那些书老旧,沾染潮气后沉重如石, 甲笙同他使了一把子力气, 才将几口书箧一一挪到外头。
红蕖蹲在太湖石的背阴里腾空了箱子, 踮起脚,一本本地摊在石上。
韫和凭栏站立着,手里握一卷书,书的页面不曾翻动,永晋看过好几次,问她:“娘子有没有想吃的,老奴去办。”
韫和摇头,问他一句奇怪的话,“永晋,梁国真的不能再呆了是不是?”
她站在那儿,一个人想着心事,双肩沐浴在淡金色的光晕里,脸的一半恰好隐在花枝凋残的海棠木后,仅露半截苍白的下巴。
她在消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渐消瘦。这个迹象让永晋担忧。
皇后薨逝的那日,她抑郁消沉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来似乎又被什么刺激,对肉食有一种莫名的排挤。
请来的大夫和公主府的疾医相继看过,作为厌食之症治疗,没有丝毫起色,反而与日俱增,厌食厌到了极致,一闻见膻猩的东西便狂吐不止。
食欲不振的病,一时半刻好像成了没有办法的事。
她的心病还须心药,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心里是怎样的犯难。
“娘子想公主了,让人带封书信。”
韫和弯着嘴角,不置可否。书卷在她指尖抡过,划了一道半弧。
她担心,祖父和母亲的安危。
孟石琤给她的建议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至少在蜀国的羽翼下他们可以保全自己,他日梁国烂了,她们史家不必再跟着烂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