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丁灰头土脸的,再顾不上昔日体面,薅过家眷往车里一阵硬塞。后宅那些老小媳妇哪曾经历过这样的阵势,挤在逼仄的马车里哭哭啼啼, 十分狼狈。
京城仕宦的起起落落看多了, 也就麻木了,朱蔷已经见怪不怪,待府里腾空了, 冲歪坐在一旁石凳上的老人敷衍地拱了拱手,“老丞相, 请吧。”
沈谅撑了下石桌,家僮伸手扶,他推开了,自个杵着杖站起来, 瘸着一条腿, 也能一步一步走得稳重踏实。
这铮铮文人风骨着实令人钦佩, 可惜啊, 是个愚忠。
朱蔷信步跟在后头,撇了下嘴角,沈谅浑厚的嗓音自前方清晰地递过来,“曹国公,这棋还没下完,你也别得意太早。”
“老丞相说得是,晚辈定会谨记在心。”一个失了势的,心有不甘,逞口舌之欲罢了,和他计较什么。
朱蔷就这么个散漫的性子,口头上占不到上风,他也不在意那点颜面,只要手段上够狠辣,叫对方吃吃苦头,往后自晓得斟酌好了和他说话。
朱蔷摆了个手势,禁卫陆续撤出沈府,从中庭一路出来,对着大门,正好勾了沈府的牌匾下来。
匾额砸在地上沉甸甸地弹了两下,腾起的灰几乎迷了眼睛,朱蔷呛了一鼻子,皱着眉头直接踩在上头走出来。
“曹国公,未免太过分了。”
朱蔷扬袖拂走檐灰,循着声源望去,却是沘阳长公主驾临,连忙下了台阶,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跟前,哈腰道:“长公主怎到了这来?”
“怎么的?沈府去了牌匾,如今改归曹国公了不成?”沘阳公主腹前交握起手,冷眼瞧着烟灰弥漫的宅邸,并不叫他起身。
朱蔷偷偷抬眉,眼前一只细白如凝脂般的手露出来,轻轻搭在缥色广袖,腕上玉镯相衬着,别样的好看。
不禁喉咙一滚,心思荡漾起来,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新纳进门的妾室,只因为那双手生的柔若无骨,把玩起来尤其畅快,从不要她做别的。
他看直了眼,那只手的主人似是有所察觉,猛地一缩,严严实实地覆进了袖底。
朱蔷愣了愣,这才慢悠悠直起了身,“哪敢哪敢,长公主可要入内看看?”
“不必了。”沘阳公主懒得应付,转身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