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槁的树枝呼哧摇曳,形同鬼魅,脚下越走越急,几次错乱绊倒,她暂缓片刻,抬手拭去汗水,气息微喘,隐隐听见人语,心跳顿时如鼓捶一般。
不多时就到了,看见阿姊背对她而立的身影,对面斜立的正是赵君湲。
她不好上前,一个人站着又十分奇怪,想来想去,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
她离得远,天光也黯淡,赵君湲的外袍和夜色融为了一体,然他芝兰玉树,容止闲雅,气质卓绝难掩。他手里拿着一支匣子,低首看了许久,面上流露的表情复杂难言。
韫和瞧不清手里匣子内的情形,惟听长姊道:“国公当年与叔祖之间的盟约,还作不作数?”
赵君湲垂目看着一截断箭,箭头双尾回勾,弧度和尖锐比寻常的木箭更甚,刺穿皮肉尤其是脏腑,拔箭时轻则痛如刮骨,重则必要牵动肠肚,致人死亡。
用这种箭杀人的人有一副极歹毒的心肠,能救活中了此箭的人有一双回春妙手。
赵君湲阖上匣子,“是为她而来?”
史伯璧摸不透他此刻心思,索性坦白,“犀娘是任性张扬了些,但终归还是不知人事的女儿家,脸皮薄,羞于提及此事,作为长姊,只能代她出面询问。”
“时至今日,公子已位极人臣,为朝廷肱骨,一举一动皆在众人眼底,众口铄金,国公与韫和婚事全城尽知,两家之事不能一拖再拖,一来不利国公府清誉,二来有损韫和女子名声。国公到底作何打算,还请表态,莫叫我史家云里雾里,误会国公轻视怠慢,有反悔休妻之意。”
“恩公的恩情,赵某没齿不忘,他日不管约定作数与否,她的地位也不会因此动摇分毫。”赵君湲目视夜下寺院,晚课已经结束,比丘们纷纷走出了佛殿。
“只是……你应该清楚我目前的处境,也能想到日后将要面临何种艰难险阻,甚至危及性命,牵连家族,你何苦将她卷入其中,置于风口浪尖。”
史伯璧嗤道:“作为长姊,我的确不愿,但她执意要与你趟这趟浑水。”
赵君湲愕然,默不作声地垂了眼睑。
“还记得她小时候吗?”史伯壁问。
赵君湲握紧了匣子,眼前浮现出那日她愠怍的神色,依稀还是儿时的性子,霸道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