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无风,两人慢悠悠走在熟悉的街市上,冬日的太阳晒在背上,暖呵呵的。
听沈绮扯开了话,说自己与顾鞘婚事既定,选了一个五月的黄道吉日:“这段日子在忙着筹办六礼,如今只剩下亲迎了。”
李诏一时愣怔,耳闻这些她未曾亲历的三年,偶尔书信中或见面时曾知晓一些,而直到今日再见到沈绮时,她在自己面前认认真真在思考在苦恼这些之后,才觉得宛若在做梦一般不真实。
好似身边人都长大了,而她却有些止步不前。
她或许也是有所成长的,然而却觉得他人的速度更快一些。
李诏试图去挖掘,去寻找自己与原先的不同之处。最后也只能自觉所谓的“长大”是体现在,原先非黑即白刚正不阿,相信自己父亲做的都是对的,天底下最聪明最勤勉的就是李罄文,并对之崇敬不已。尔后,却发现一直以来视为圣人的父亲并非完美无暇之人,再严苛一点说,心肠恐怕也是黑的,做些蝇营狗苟之事,继而对之产生厌恶愤怒。再后来到如今,李诏却是有些想通了,念及人无完人,父亲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人,看似谋求私欲,步步为谋之中却也异常在乎家人。
“请帖还未做好,届时我给送到你手上。”沈绮喜不自禁,“你若今后得空,陪我去看喜服的样式,你眼光素来好,我瞧了图纸也挑花眼了,娘给我请了苏州的绣娘,两个月便能制好成衣。”
“阿棉也喜欢这些,我姑母她们倒是没赶上除夕,听祖母讲初三会来临安。等阿棉来了,要带她一块儿么?”
“好呀,去年见她的时候已经很标致了,”沈绮笑了笑,“我总觉得自己像是个长辈在打量弟弟妹妹们。”
李诏忍不住笑:“谁不是呢?我从前总归嫌弃李询小,和他无话可说。如今觉得他就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这么多,脑子里也并非空空如也。”
“插科打诨也可以过活,你偏要苦大仇深说些哲思道理,非要看出个所以然。我把他们当场小孩是因为自己要成婚了,经历了不少事儿。你把他们当小孩只是觉得他们不能同你深入思考说些大事。”
沈绮确实是一语中的,李诏不能说自己不关心弟妹,然而内心是不愿同他们处在一块儿的,改不了些许轻蔑,借口于“他们太小了”。然这几年却觉得即便是小孩子亦是可爱有趣,自己亦渐渐地乐得同他们为伍。
似是有意识地步行至乌子坊,李诏试图在这面目一改的老街上,找一些孩童时的痕迹。
李府四周的宅子并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两个巷子外的单间小舍皆被拆除。围出了十亩地来,造了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以及边上五座小楼改建了公署,几乎皆空置着。邻着不远处的二层小阁,便是李诏前些日子被“关”着的处所。
怪不得自己在此多半月有余却无法辨别身在何处。
沈绮见李诏目光所向,说道:“这一块儿还是新建的,我爹说出了公主府之外,鸿胪寺会迁至此,边上几间便权当是外宾住所,只是,里头还未完全布置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