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感慨道:“原先确实常处在一块,是在宁帝即位之前了,一晃也十多年过了。”
“郭先生似对酒菜极为相熟,颇有见解。”她想起杏林馆那日他信手点的几叠,都让人赞不绝口,“姑父也是分封的王爷,可也有法子如郭先生一般进临安城?”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可来临安做什么呢?”分明是无奈,然而在看向李诏时却还是作了个笑。
李诏顿然觉得有些恍惚,设想着自己也曾做过与祖母别无二致的这个神情,而心中道不明:“他们自幼就都生长在这,不可以回家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都是他们的家。”祖母握了握李诏的手,腕上冰凉的念珠划过李诏手背,“何必执念于脚下这座城,都是妄念。”
可皇城在哪,哪儿便是是非之地。东京梦华,好梦留人睡,临安不过是另一个汴州,人人皆明白这个道理,却要求虚妄。
周氏自觉看过一场韶华梦了,梦是要醒的。她何尝没有劝说过那两个儿女,他们又怎会不知。
日日年年,朝朝代代,汲汲营营且战战兢兢于此,壮志好似汹汹烈烈,可最终不过是为了一枕安眠。
哪里能安呢?
李诏紧盯着老夫人手上那一串念珠,无法将今日欢言舍中所闻抛之脑后,依旧不能释怀:“诏诏还有一问。”
周氏看出李诏有心事,却不知她的心事从而来,拨了几粒菩提念珠:“说吧。”
“追根溯源,儒释道三家义不同,我以为不是一家之法。观之天下,似是人人皆拜孔夫子,那么人人为儒生弟子。诏诏知道姨夫原定理学为伪学,而如今重修道馆;可爹爹素来推崇理学却更信佛一些。如此看来好似三者并不相冲?既然这道义不同皆能相容,为何朝堂纷争,却要逼人至绝境,好似半点容不下一粒沙呢?”李诏咽了一口气,再望向周氏,“祖母却笃信佛法,不曾有变,一直诵经是为什么呢?”
“我为……”周氏略有停顿,心下是万语千言,却不能尽数倒之。沉默良久,她慈目望向李诏,好似不得其解之后的释然,“我为,消这些业障。”
第四十二章 司马昭???“眼下,你可以哭……
替祖母将房门阖上后,李诏便离开了。
她自然不解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而周氏不愿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