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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出了客栈,登上马车。

街上灯如明昼,车厢里却颇为昏暗。比起上回在京郊同乘,这回的马车显然是临时找来的,颇为逼仄,两人面对面的坐着,膝盖几乎抵在一处。沈蔻却顾不得那么多,进车厢后还没坐稳,便连珠炮似的低声问了起来——

“家父怎会忽然来邓州?是他的案子有了转机,要回京重新审吗?大半年没见着他了,他如今可还好?”

“他……应该还好。”

江彻揣度着回答了末尾的问题,见昏暗天光里那双眼巴巴的望着他,迫切又焦灼,只好补充道:“我也还没见到。能安稳走到邓州,身子骨应当无恙,待会见面便知。你先静静心,一两炷香就到了。”

“嗯,多谢王爷。”沈蔻竭力镇定。

然而哪能真的静下心来?

自打沈有望遭了发配,父女俩就再也未曾晤面,连进牢狱探视一眼都没能做到。在钟氏坦白了狱中情形,得知父亲的案子是遭权贵陷害后,沈蔻更是屡屡悬心,怕往后的路艰难坎坷,亦怕父亲在发配之地受苦,熬垮了身子。

如今即将重逢,哪能不激动?

她咬着唇不敢再搅扰江彻,身体却跟热锅蚂蚁似的,在原地轻轻挪来窜去,不时掀帘瞧瞧外面,暗忖这一两炷香怎如此难熬。

正自焦灼,忽觉腕间被谁按住。

她低眉瞧过去,就见江彻墨青的云纹袖口覆在她膝上,那只手干净修长,正轻轻按在她的手腕。

隔着单薄的衣衫,他掌心的温度徐徐渡来。

她抬眸,昏暗中对上他的眼睛。

幽泓如春夜深潭,却暗藏笃定坚毅,亦存了几分宽慰之意,与寻常的冷硬淡漠迥异。

不知怎的,她忽然稍觉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