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这位姨娘年纪比起裴夫人应是要轻些,但眼底被脂粉掩住的纹路却不逊于为着游郢侯府操劳半生的裴夫人, 想来是曾过过苦日子, 即使苦尽甘来, 依旧于身间留下印记。
因着裴焕仕途受阻一事, 重昭对这位姨娘颇具微词, 压根懒得正眼瞧她, 摆摆手道:“不必多礼, 起身罢。”
反而重睦饶有兴致地颔首笑道:“裴夫人还未介绍, 这位是?”
今日大宴来得都是王公贵胄, 妾室之流哪能入得了这些贵人眼。是以裴夫人根本没有谴人去通知后宅几位姨娘, 想来是陆姨娘自个儿察觉了府内端倪,主动入了后厅。
但家丑不可外扬, 裴夫人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回八公主话,正是阿焕亲生母亲, 陆姨娘。”
“公主不认得妾身, ”陆姨娘十分亲昵地 接过裴夫人之语,笑面重睦:“妾身却早早听闻公主大名。”
她说着转向裴夫人,难掩自豪神情:“夫人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也就是当年逃兵之事被揭露那会儿,”听她这语气,仿佛不觉有失:“妾身方才听闻原来我那被迫走失的亲儿便是如今的八公主驸马,顾衍。”
感受到重昭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前,险些脱口而出“你胡说”时, 重睦依旧面色如常,再次露出微笑:“陆姨娘恐怕记错了。”
她在与顾衍去信时专程提及此人,只道这位姨娘为着迫害亲子与主母间的感情心狠手辣,因着身世相似又同样来自临安县的缘故她有些忧心,不知会否顾衍之母。
而在顾衍回信中虽未对陆姨娘着过多笔墨,但却提及她娘家姓陆,同时记得幼时冠嘴村人都说他外貌轮廓生得与父亲相似,但五官肖母。
因此重睦方才一见着那双并不多见的墨色双眸便知此人定是她的便宜婆母,话里话外根本没打算给她留什么情面:“您与驸马并非被迫走失,而是您狠心弃他不顾,抛下年仅三岁的幼子远走他乡。”
寂静无声间,陆姨娘神色骤变,话音哽在喉间不敢出声,戚戚然看向裴夫人身侧的裴焕,下意识往他那处后退两步。
重睦见状不免冷笑:“如今见他任朝廷命官又尚了主,这才巴巴儿地往上凑,姨娘倒是打得好算盘。”
“你这说得什么浑话!”
陆姨娘忽地挺直脊背与重睦对视道:“即使身为公主,也该明白婆媳礼节。当年我穷困潦倒,无奈与顾衍母子分离,可始终是我生他一场的天定情分——”
“陆姨娘又说得什么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