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的声音比起崔瑾安低沉许多,可他方一开口,无端压力便迫使她不自觉住了嘴。
“下官到访,是为替阿睦向夫人解释。”
脚步声渐近,崔瑾安抬眼,却见顾衍行于灯下站定,唇边笑意在阴影下尽显森然:“程将军信中禀明家中族老,因抚北营相助库孙有功,库孙王将义妹相许。夫人因此怨怼阿睦,不选封将军与纪将军,偏生与夫人过不去。”
崔瑾安哪怕被压制至此,依旧恨极重睦,冷笑出声:“她当时以蟠龙斧相逼,说要砍了我,替程况再寻他人,满燕都女眷无人不知!我难道还会错怪她不成!”
“夫人说笑。”
顾衍面上笑意不知何时早已消失,眸间如墨,深不见底:“若非阿睦是女儿身,库孙王本是希望义妹能够为主将妾。”
他状似无奈般哑然失笑:“阿睦感念库孙王情谊,竟想将那女子纳给在下为妾。无奈下官对阿睦情意深重,除她之外,后院绝不愿再有旁人。”
寥寥数语间,崔瑾安因气愤而涨红的脸色逐渐转青,再至惨白。
顾衍恍若未见,继续笑道:“于是下官斗胆向库孙王提议,抚北营诸位副将皆是阿睦同生共死之战友,嫁与他们亦不失两国邦交情谊。”
话锋一转,顾衍如释重负:“库孙王当即有请三位副将亲自表态,幸而程将军首当其冲,拔得头筹,保全下官与阿睦夫妻情谊。”
“既如此,”顾衍放缓钳制崔瑾安颈间的力道,任由她跌坐草垫之间:“下官以为,夫人无端怪罪阿睦,不妥。”
夜深人静间,崔瑾安与顾衍默然相对许久,终于听见狱中之人蹦出几声讪笑:“情意深重,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其实早已猜到,若非程况自己属意那库孙王义妹,就算是重睦赏了他,他也不至于那般急切地致信家中族老,为她入宗祠,上族谱而奔波,恨不得折腾得天下皆知。
一个番邦异族在他心中都比自己重要,崔瑾安委实想不明白,这才连夜赶路至抚北营,想寻他问个清楚明白。
可惜临到最后仍旧不敢问出口,便是怕得到顾衍所言这份答案。
而顾衍那番真情剖白,亦更令她烦闷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