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尸首绑了石头推进河里时,杨念蹲在河边,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看着水里的剪影,女子面上的表情又像笑又像哭似的,她慌忙用手弄乱那水面,倒影像是裂开的琉璃瓦片看不真切了,旋即又拼命地搓洗起沾了血的双手。
从这一刻开始,再也洗不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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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何幽,已在王府内闭门思过半月有余,岑姑姑的尸首在水塘里泡了过久,早就无从辨认,只有怀里那块长公主府的对牌依稀还能鉴明尸身的身份。人死透了,线索断了证据也就没了。想当初,是他主动寻的岑姑姑办此事,岑姑姑在京中做这样的买卖也并非头一回,想必仇家也不会少,再加之债主讨债之类的缘由,她如今死无对证,何幽一时不知该到哪去找出陷害自己的人来。他为人虽鲁莽些,可也不会因为这个怀疑到长公主府上去,他的那位胤徳姑姑虽说疯癫了些,与他却一直未有交恶,也实在毋需用这事来暗算他。
何幽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这回却泄愤无门,没旁的法子,他调转枪头将矛头对准了梁家人身上,梁淑甯暂时他是动不了,周双白将她像眼珠子似的护着。可他却能拿她老子来开刀,想当初梁植入京也有他的情面在里面,两人之间多年间也有不少往来,尤其是当年青州修河款贪墨一案,就更是大有说头了。
青州时年洪水大涨,淹了良田万亩,那一年梁植不过是个芝麻大点儿的地方官,偌大的一笔修河款落在他的头上,怎么能不动心呢,后来果真出了猫腻,也就有了轰动一时的修河款贪墨一案,只不过犯事之人落到了当时赈灾监判周黎头上。
这周黎与梁植是互换庚帖的好兄弟,又是同年出仕关系甚密,更要紧的是,周黎此人不是别的,正是如日中天的周双白的生身父亲。何幽知道周双白一直都在暗中重新调查当年的修河款贪墨一案,可见多年来这位罪臣之子对父亲的死都耿耿于怀。
可谁又能晓得,周双白动用影卫翻遍整个青州府都未能寻到的那本赈灾账簿,实际是在他何幽的手上呢?何幽想着,若是将这本账簿呈交圣上,梁植必然落得个家破人亡,待查明真相为周黎洗脱罪名,周双白反过来还要承他的情。
更何况,他十分好奇,若周双白知道他与梁家姑娘间隔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他还会护着那位如花似玉的好妹妹吗?到时候,梁淑甯再落在他手上,任自己揉圆捏扁无非一句话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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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这日, 梁植上朝后没见着归家来,一大家子抻着脖子等到午后也没能有半个人影儿,又托人往朝中打听, 才知道朝堂上梁植遭御史弹劾, 重提当年青州修河款贪墨一案,下朝便教圣上下令扣留了,如今也不知投身于哪里, 一大家子上下人心惶惶起来。
平素里这位梁老爷只醉心宦途仕事,在府里独断专行并不得人心,可毕竟树倒猢狲散, 这一下若是出了什么事, 一大家子丫鬟小厮只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落得个或发或卖的下场。想这梁府是外来的和尚, 在这京中反倒难念经, 平日风光时高朋满座, 如今落了难则举目无亲。梁植被扣的消息还是梁老太太托了娘家侯府的老关系, 里外隔了几个弯才打听着的, 想这会儿谁能再透露些内幕, 恐怕只有家中那位不常露面的周侍郎了。
如今周双白宿在吏部,府里人难以近身, 更何况那青州赈灾贪墨一案还牵扯着这位的亲身父亲, 哪里是梁植这个居心叵测的养父能比的?若说梁府里唯一能在周侍郎面前说上话的,恐怕就只有家里的大姑娘梁淑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