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又不是我爹自愿变成那样的!”樵夫的双眼满是血丝,怨恨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剑士们,鬼已经彻底化成灰烬,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这样的场面仿佛更加刺激了樵夫,令他更加激动地为亡父辩白:“我爹一辈子都老老实实地打柴,从小到大我就只看过他被别人占便宜,没见过他和任何人红过脸,凭什么他就得受这种罪?”
继国岩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谁让你爹倒霉碰到鬼的血,怪我啰?
这话要是说出去了,只怕对方下一秒就要和自己拼命。
“在变成鬼这件事情上,你的父亲没有错,平静的人生突然之间就失控了,就这点而言甚至可以说他非常的可怜。”继国光也蹲下身子喃喃地说着,昏暗的天色中只能看出他在地上翻捡什么东西,直到遮蔽了月亮的大片云层稍微散开,继国双子们才借着月光看清楚继国光也在捡拾的物体。
那是人的白骨,小小短短的指骨、掌骨和不全的腕骨,看大小是属于小孩子的手。
继国光也将最后一块大多角骨拼揍上,拍拍手上的尘土,维持蹲着的姿势微微抬头看着表情扭曲狰狞的樵夫,一只手指向地上那只残破的小手,平静地问道:“那他呢?这孩子……大概才六、七岁吧?连“一辈子”这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都不清楚的他,究竟造了什么孽,要变成这个样子呢?”
樵夫的表情有些狼狈,但他很快地昂起头,涨红着脸反驳:“这……这不是我爹的错,他要是清醒的话,绝对不会伤害小孩子的,他最喜欢小孩子了!”
继国光也维持着平静到堪称冷漠的表情,沉默地看着樵夫滔滔不绝地讲述亡父在变成鬼之前是多么慈善和蔼的人,多么受到小孩子们的喜爱,他会用木头的废料雕课出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逗小孩子开心。
等到樵夫气喘吁吁地停下,继国缘一才借着这个空挡开口:“这里一路上,都是小孩子的骨头。那天晚上……并没有这么多的小孩子。”
“缘一,你的意思是……”意识到了弟弟们究竟在暗示多么可怕的事实,日轮刀直接抵住了樵夫的脖子,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哆嗦,继国岩胜却没打算这样放过他,而是用更加凶恶的态度质问:“你这混帐,这些年究竟让多少无辜的小孩子来当鬼的食物!说!”
继国家被鬼袭击的那一天,除了他们三兄弟最为年幼,但眼前的庭院里,多数散落的骨骼都太过纤细,绝不可能是成人的骸骨。也就是说,这些骨头都是那一晚之后陆续丧生在鬼口中的受害者。
“不是我!我没有让他们来,都是他们自己要钻进来的,不怪我啊!”樵夫否认的极为干脆。
“你确实没有让他们来,你也不需要强迫他们,只需要和孩子们说点恐怖的故事,他们就会自己送上门来了。不只是小孩,想着替天行道、匡扶正义的武士,也来得不少吧,我在那边看到几把不错的刀,还打磨的挺光亮呢。”继国光也歪了歪头,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无视了樵夫逐渐苍白的脸色继续开口:“这么说起来……你白天讲的故事不就挺生动的吗?我都觉得你不去当个说书人,可惜了。”
“白天的故事?光也你说清楚,什么故事?”继国岩胜眯起眼睛,不打算给继国光也任何蒙混过关的机会。
“除了鬼故事,还能有什么别的故事?这里可是有名的被诅咒的鬼宅,你说要不要干脆夏天办个试胆大会算了?”继国光也扶着膝盖缓缓站起来,闭上眼睛等待头晕眼花的感觉消退,重新对樵夫露出笑容,假意安抚道:“你也别太难过,如果今天你碰到的不是猎鬼人的话,进到屋子里的人,下场就和这些骨头一样了吧。那句话怎么说的……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的。”
明白了继国光也的话背后暗示着什么,继国岩胜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樵夫和他变成鬼的爹一起送上黄泉路——如果没有继国缘一半强迫地把他手上的日轮刀抢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