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
“吱呀”一声响。
稍显寒酸的屋门被敞开,他玉立在旁,面上略有倦怠,却不似方才那般的风尘仆仆。
“最迟今夜,”燕承南对她讲着,“接应之人便会抵达。”
一别过后,他浑身凛冽气度愈甚,此刻就算因于受伤而面色泛白,眉眼间的冷淡疏离也近乎凝作霜雪,衬得他高不可攀。是如在云端的、不染纤尘的,令人顿觉无法触及。
她反应迟钝的点头应答,“……好。”
燕承南静静看她,似是要对她说些甚,却到底仍自无话良久,一言不发。
“您休息一会儿。”孟秋藏起所有心绪,将无关紧要的那些都抛之脑后,仍然关切的对他说道,“我去给您准备点吃的。”
他鸦睫低垂下去,在眼睑处投落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嗯。”他应着。
出乎意料的,燕承南失算了。
不知是谁在暗中加以操纵,教东宫部下等众迟迟未至,莫说当夜,哪怕三两天过去,也都闻不着半点消息。
除此之外,更教孟秋料想不及的,是她出门时,得知官衙正在逮捕……
意欲造反作乱的当朝太子——
燕承南。
她拨开人群,凑到贴在墙上的告示跟前,艰难辨认着那笔迹潦草的通知令。
孟秋当场傻了,“……这是怎么回事?”
“诶呀!我与侬讲,是范阳那头出了个土匪头子。”
“闹出些子起义的吊事,又讲要派人去镇压么……”
“搞来搞去的,哪晓得太子也要造反……”
“无事阑干,还不是我们老百姓日子最难过!”
七嘴八舌的话语声里,孟秋愈去细想,愈觉得心慌意乱。
她匆匆回家,忙不迭和燕承南讲述这件事。
得来的,却是他不冷不淡,意兴阑珊的一句,“嗯。”
“可、可您……”孟秋结结巴巴的,“您真的反了?”
“若是呢。”他遂抬眼看向孟秋,瞳仁漆黑,在春光下,里面泛着润泽又冰冷的光点,与倒映着的一个她,“那又如何?”
孟秋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怎么会这样???”
那边,燕承南把她愕然失色的神情看在目中。
“圣上看我多有不喜,你该知晓的。而今他趁机行事,既不损害他君王的声名,亦不妨害这朝堂的局势,还将我除去了,岂非面面俱到?”他说着说着,兼并凝望着孟秋,眉眼倏地一弯,浮现出难得又显而易见的笑意。
他话音和缓,语气讥诮,故甚其词的问她,“令上可曾注目,将我交出去,便得赏金万两?”
“……什么?”
“几日过去,宣柏迟迟不来,待到我谋逆的污名落实,此生无论如何,也与帝位无缘了。”他偏要以这般口吻去对孟秋说话,“费尽心血救下的,却是个无用之人,岂不可惜至极。”
孟秋惊怒交加,“我没有这个意思!”
“凭借你的本事,倘如另择他人……”
“够了!”她被燕承南一连叠的话气得心头闷痛,“您到底想说什么?”
燕承南被她打断,仍不肯善罢甘休,反问她,“我之于你,不是已无用处了么?”
话音落,孟秋久久语塞词穷,从不晓得,他是这样想的。
“圣上属意于淮王。”他轻描淡写的说道,“若你要个投名状,我心甘情愿去做。如何?”
“……不是的。”
哪怕两人言论过激如斯,系统也毫无动静。又有亲眼所见做了前提,更兼他这番雪上加霜,教孟秋真的信以为真。
误当史实发生变更,乃至任务将要失败了。
她愧疚又难过,话未出口,便眼圈先红。再颤抖且哆嗦着声线,跟他讲,“我从来都不觉得帝位比您重要。”
孟秋近乎哽咽不能语。
“我只是……”
“想让您活着。”
如她所知的,青史中褒贬各异的,那位治国安民的明昭帝一般。
这是他历经苦楚后,应得的好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ps:前十,红包。
最后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