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想象坐在高位上的那个人,平素对于不可一世的小王爷极尽宠爱,心底却恨透了他。
“可父皇如此殚精竭虑,驾崩后仍旧没能护住母亲的性命。”云楚岫说着,怀抱无清的力度骤然加大,无清瞬时体会到他心中的激愤与憎恨。
“世人皆言先皇与云贵妃鹣鲽情深,云贵妃甘愿为情殉葬,触棺而死。这些言谈不过是荣氏对外散播来蒙蔽世人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那日是如何以我作要挟,逼我母亲喝下毒酒……”
无清的内心也跟着难受,他紧紧贴近云楚岫颤抖的身子,希望能传递一丝温暖。
“母亲躺在我怀中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将一身的才能隐藏起来,宁可做个无用之人,亦不要让荣氏认为我有夺位之心,好好活下去。”
所以他流连于烟花之地,臭名远扬,不过是将锋芒掩饰,苟活在世上。
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只有真情实感体会到的,才为真。
“荣平居得到楚天阔默许,在朝堂上暗中使伎俩,把我推到与匈奴战事的紧要关头。一则试探我是否如平时般不学无术,二则借机将我这个后患彻底铲除掉。”
无清回想起崴脚那日宿在玉兰别院,知还同云影的一番交谈——万人之上的皇帝,从未放松对他的戒备。
名义上的母亲嫉恨他,本为手足的兄长要杀他。
亲情不亲情。
无清从未走近过他的内心,如今才知晓他承受和背负了多少。
倘若与匈奴一战输,知还必要在天下人面前以死谢罪;若是胜了,荣氏与楚天阔更会容不下他。
回京,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无清落在他腰身上的手,倏地紧握成拳。
无清抬起头,目光如炬,“此前一别,你还记得在慧山寺曾问我,倘若活着回来,可愿还俗?”
生怕推开自己一般,他抢着自问自答:“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