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写出这个‘蚀’字的他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说道:
“蚀肉虽疼,却能得见真骨。我没错,错的只是抱着朽木不放的他们!”
是而,此字一出。
那只差一线的大龙,都是哀嚎出声。
见状,老道大喜过望:
“好,好啊!能成!”
不愧是儒家独有的大神通!
当真了得!
见真找到了生路,老道更是豁出去的又自锤两拳再吐了两口心头血去。
二者相加之下,竟真的越发困死了那画龙。
只是此刻,却听见杜鸢看着那书生摇头道了一句:
“你啊,的确读出了点东西,可却真的读岔了!”
书生沈砚瞬间心头一颤,这话他那拼命周旋,方才保住自己的恩师,以及过来问责的大儒,都说过!
昔日那两道声音仿佛又在耳畔响起,激起的却不是对往昔的唏嘘,而是近乎偏执的狂怒。
他猛地抬眼,额角青筋暴起:“你们凭什么说我错了?”
“世间万物,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像这漫山枯树,看着还立着,可根子早就烂透了!早就该死了!”
“还有你,”他目光死死盯着杜鸢,语气发颤却带着一股狠劲,“你凭什么说我错了?你是道家人,修为比我高,境界比我深,这些我认,我也知!可你凭什么说我的学问错了?”
“你懂什么是儒家至学吗?!”
见他这般失态,立于他身前的杜鸢,又是瞧了瞧他身后所现,继而摇了摇头。
“我的确不是儒家人,但我知道,”他抬手指向漫山枯树,“若这满山枯树内里尚有半分活脉,便该护着那点活气去等春芽;若真的枯透了,也该让它化作春泥——而非指着枯枝骂果然该死。”
这话落进耳中,书生心头猛地一颤。
他似懂非懂,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偏差着最后一层窗纸,痒得慌又捅不破。
杜鸢的目光重新落在沈砚紧绷的肩上,像在看一个捧着碎瓷片不肯放手的孩子:
“我道家讲‘反者道之动’,反本归元,从不是要反掉所有形质;儒家讲‘克己复礼’,克的是妄念,复的是本心。”
“你读出了万物皆腐其内,故而见什么都想劈碎,图个一了百了,可劈碎了之后呢?”
“你这是克不住妄念,以至于要反掉一切。”
这些天里,杜鸢还是有认真钻研各家经典。
毕竟出去装,总得拿得出点真东西,总不好什么都靠着自己硬编吧?
书生被这话逼得连连后退,脸色发白;那边老道急得额头冒汗,想插嘴却被即将脱困的大龙缠得毫无余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杜鸢却不停歇,继续道:
“你恩师与那儒生说你读岔了,不是说你读错了,是说你把这当成了终点。就像毒疮烂穿皮肉见了骨,原是要让你看清这骨头还结实,能撑起更直的脊梁。”
杜鸢抬眼看向书生,继而一字一句,锤在他的心头道:
“这是要让你下定决心,哪怕要壮士断腕,也得剜肉去腐,留待新生!而非让它就那么敞在风里,随他风吹雨打,直到朽烂成泥。”
“你说,我这个道家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道理,怎么你这个儒家人反而看不明白?”
书生喉头一甜,道心崩溃。
大龙亦是再无肘制,猛然撕烂拂尘。
道人跟着哇的一口吐出血来瘫倒在地。
“怎么能这么简单被破的!”
这可是昔年困住了那般神牛的宝物啊!
怎料,杜鸢又怜悯的对着他道了一句:
“你也是,你怎么就认不清,昔年厉害的是拿着这东西的人,而非是这个拂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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