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承忠叉着腰站在栅栏边,看着吴老三他们扛来硬松木,又让人抱来铁钉子和锤子。
北风越刮越紧,打在脸上像刀割,他不由紧了紧身上的呢绒大衣,抬头望了望天空:“这鬼天气,可比金川冷多了。”
“都给我钉牢实了!”他把目光又转向木栅栏,朝正在抡锤子的常平安喊道,“每根横木至少钉三个钉子,竖着的立柱要埋进土里两尺深,用石头夯实了!”
常平安应着声,锤子抡得更起劲了。
铁钉子砸进硬松木的声音在寒风里格外清脆,惊起几只躲在树丛里的麻雀,扑棱棱飞进灰蒙蒙的天空。
日头渐渐沉到西山后头,天色暗得越来越快。
吴老三正往立柱旁填土,突然“哎呦”一声蹲下身,原来铁锹把上的一根细木刺扎进了他的手指,血珠顺着掌心往下滴。
“出息!”庄承忠骂了句,却还是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扔了过去,“里面有止血的草药,自己敷上。”
吴老三接住布包,心里一暖,赶紧胡乱敷了药,用布条缠上继续干活。
堡外的石马河(今汤普森河)水流渐缓,在落日下泛着清冷的光。
几个汉子抬着几只木桶从河边回来,桶里是他们用渔网捞的河鱼,稍稍处理加工后,便是堡寨的冬季粮食储备。
突然,瞭望塔上传来急促的号角声。
“所有人,抄家伙!”庄承忠望着远处二十多个黑影正掠过稀疏的林子,朝他们快速逼近。
当堡寨里的三十五名汉子端着火枪,持着长矛严阵以待时,那些抵近的黑影却停了下来。
未几,一名土著原住民越众而出,高举双手,一边大声喊着,一边缓缓走来。
“要换盐……”比划了半天,那名土著终于从肚子里搜检出几个能清晰表达的汉语。
庄承忠闻言,不由松了口气,但攥着火枪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他瞥了眼身后的粮仓,里头屯着够吃半年的粮食,盐巴也有十几罐。若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足以支撑到明年六月。
“问问他们,愿意拿什么东西来换?”庄承忠示意交涉的屯丁问话。
对于跟土著原住民交易,宜阳堡的新华人并不排斥,相反还会积极主动的参与进来。
一小罐盐巴,就能换来一张质量不错的河狸皮。
一壶烧酒,也能换来一张蓬松柔顺的狐狸皮。
甚至,一把锋利的钢刀能换取一张厚实滑顺的熊皮。
更不要说,不值几个钱的土豆、玉米,能从他们手里换得辛苦猎取的驼鹿肉和鲜鱼。
这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那名土著听见问话,朝身后挥了挥手。
七八个身影立刻走上前来,从背篓里翻出各式物件摆在地上:七八张完整的河狸皮,还带着一股新鲜的血腥气,卷成筒状的狐狸皮在暮色里泛着银红色的光泽,一头肥硕的驼鹿被拖了过来,留下一地的血迹,还有几篓河鱼,鱼鳃还在微微翕动。
“盐要三罐,再加两壶烧酒。”土著头领咧嘴笑了,露出熏得发黄的牙齿,手上比划着,“这些东西就全归你们。”
“这个……”他转身指了指脚下最大的那张熊皮,“这个,好东西,要换……震天雷!”
“嗯?”庄承忠闻言,顿时露出了警惕的神情,“火枪不在售卖清单里!给再多东西,我们都不换!”
开什么玩笑,要是将火枪卖给你们,万一哪天这些土人心生歹意,欲图对我宜阳堡不利,那岂不是给自己增加天大的麻烦!
那土著头领被拒绝后,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手中不断比划着,一会指着地上的熊皮,一会又指着自己的族人,似乎在说棕熊的凶猛,给他们造成了致命的伤害,所以想换取几杆火枪,保护族人在狩猎时的安全。
对此,庄承忠始终摇头不允。
这里可不是金川,有成千上万的移民可倚为凭持,还有数百武装部队能随时镇压土著的反抗。
而在宜阳,距离最近的东渡(今利顿小镇)矿区都有一百二十多公里,他们在此属于势单力孤,只能凭借火枪才据有一点武力优势。
眼见这些“外乡人”坚定的态度,土著头领最终选择了放弃,但要求那张熊皮能多换点玉米面,外加几颗铁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