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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主殿出来,顾渚怕庆云抑郁,便称自己闷得慌,喊了他往后庭散步。
昌平也往庭院过,与两人同行一段。
一路沉默,临散道别时,庆云向昌平道谢,“近来,内子的事给小都督添麻烦了。”
昌平漠然置之,“公子真当自己照顾好尊夫人。”
庆云礼貌影射,“小都督总是比我更体贴。”
昌平说,“本都督的确比公子多些担当。”
庆云往后一退,浅笑着给昌平让出道来,再无争辩。
公子推着顾渚继续往后庭去,和昌平这寥寥数语,莫名地戳中庆云心里敏感来,然而走出几步,也就淡然了。
夜里湖水更幽,行于水榭之上,寂静里,轻衫人影更飘渺,如入仙境。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天幕水光里,也看不见彼此脸,心境自澄净。
顾渚无意间提起惠安来,“从前在陆府,永夜无眠,与大哥一同饮酒谈笑的情景恍如昨日。”
庆云也觉惆怅,“难为你了。”
顾渚说,“我以为,众人会指责我不能如你一样义薄云天,竟冲冠一怒手刃挚友。”
“大哥做错了,不正应当承担后果嘛,”庆云顿了下又说,“若你不杀他,日后,岂不是将这难人之举留给了我。”
顾渚笑说,“那你应当谢我了。”
庆云却说,“何须言谢。”
顾渚说,“我究竟是要羡慕你运气好呢,还是同情你运气不好呢。”
庆云知道他不止说惠安一事,更指缇萦。君侯要以缇萦为人质,此事看似扫尽了自己作为丈夫的颜面,其实,正好帮自己从身为人夫所不能违背的道义里脱了身。于是,不经意地抿唇笑了,说,“兴许是我性情好,所以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顾渚叹说,“怎我的运气就没那么好。”
庆云说,“因为你没有我温和。”
顾渚不禁揶揄,“正是这个原因,喜欢你的姑娘才多吗?”
“我可不喜欢被姑娘喜欢,”庆云摇头苦笑。
公子走得快,还聊得不尽兴,已绕过水榭。
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折回去再往主殿,要么,就要行到缇萦卧室了。
看天色已近破晓,庆云再是苦恼也放开了轮椅,往卧室里去。
顾渚喊住他,“你把我弄这里来,就撇下我不管了?”
“你自己说要来散步的,这步散完了,可不得你自己回去了,”庆云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比划两下手指,“别装残疾了,你走得可比我快。”
一夜折腾,顾渚有些疲乏,想又要穿大半个府邸回去,心懒之下,就往一旁南乡房中去。
正碰上守夜的婆妇又在那里吃酒,也讨了杯酒,和婆子在门口聊到天明。
婆妇实在想不通,为何君侯眼前的红人会在这晓夜将尽时和她一个婆妇来喝酒,又不进屋子里去,一通说话,只觉得他与庆云,昌平都完全不同的人。公子固然待下平和,却隔了一层至远的距离,小都督索性就是不尽人情的高傲,反观顾渚,倒真和普通人无异。
过了会,南乡屋中侍女开始起身梳妆,顾渚这才进去,也不让打扰南乡,就借了处偏室小憩。
屋中侍女也多与他相熟,取来被褥时还调侃,“听说小都督亲自护卫缇萦夫人,原来我们这屋子里,也有人护卫。”
这群小丫头成日里在南乡跟前晃,顾渚当然也乐得和和她们说笑来博个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