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本该愤怒,而此刻却连训斥之心也没了,冷冷说,“刚才主殿之内不是还说没事吗?”
昌平说,“属下欺瞒君侯。”
君侯讽笑,“你是怕处死她。”
昌平应说是。
近来对昌平,君侯已是万般无奈,叹一句,“原来你还知道王庭的规矩。”
满室室内是寂静至极的压抑,昌平一直低头不敢看君侯,君侯也对昌平失望,转过身去。
不多时,大夫取了幽灵血来,交给君侯。
昌平抬了下头,望着装幽灵血的匣子,想到娉仪母子命系此物,满目希冀。
君侯越看昌平越是心境哀默,面对一手栽培的继承者为儿女情长沦落至此,心痛更胜昌平。他最后一次再给昌平机会,问他说,“王庭之内,武士和女人,孰轻孰重?”
“武士为重,”昌平答,“保全武士,舍弃女人。”
君侯长叹一声,悲戚间问,“你还记得万回吗?”
“记得,”昌平说,“当年君侯亲子万回被重伤,君侯舍弃亲子而全力救治和万回同行的那名高阶武士,最终万回不治而亡,君侯从此绝后。”
一席话,在场众人叹服君侯为君之道,也敬他对王庭一片公心。
君侯缄默地再望昌平一眼,将那幽灵血递给他,“你自己选。”
昌平接下幽灵血放入怀中,朝君侯一拜,再朝众人叩首,当众宣告,“昌平德行不足以成小都督,自此愿降为武士。”
君侯再控制不住激愤,手中杯盏直接扔到他面前。
昌平说,“属下愧对君侯。”
“你还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君侯失控地一脚踹中他,拔剑朝他挥去,“我去杀了娉仪,看你再这样失态。”
昌平不闪不避,仍君侯一刀下来,皮肉见血,却执意说,“属下自跟随君侯,终日为王庭大业诚惶诚恐,不曾有过一日懈怠,实在不堪重负。”
被众人拦下,君侯仍是气急败坏,指着昌平让他滚。
昌平出去后,君侯冷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痴然望着他走远的背影,落寞而苍老,仿佛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人。
见证这一幕,没有人想在这时打扰他,纷纷低下头去。
门外晚钟声响,声声荒凉得扣人。
君侯回过神来,提起剑,快步往重山房中去。
庆云忙追着君侯,明知故问,“姑父是要做什么?”
君侯不理,眼露杀机,顾自朝前。
庆云抓着他臂膀,一步上前跪下,“陆府也有幽灵血,能救重山。”
“你说什么?”君侯泪容满目,动容又安慰,蹲下来抓着庆云再问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庆云说,“重山有救。”
君侯如释重负,扶起庆云来,百感交集地说,“多谢爱侄。”
自此,庆云名副其实地成了君侯座下第一人,稳居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