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到曾经梁京白那四年离开京都在外游历各国,他无意间听到文婴大师圆寂前跟梁京白说,梁京白渡不过情劫,心结已成魔,此生怕是与佛家的最高境界“化境”无缘,修为已到尽头。
早到黄清若和路昂成婚之后,他发现梁京白给他一种从里往外掏空、腐朽、再也好不起来的感觉。
游历回到京都的梁京白,有一阵又有所好转,他以为梁京白重新活过来了,彼时他还在心里想,以后梁京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不会再阻拦了,也没什么可阻拦的了。
于是有了后面梁京白临时策划的调包“和亲公主”计划,他在后方全力配合,为梁京白调度一切能够调度的。
计划却赶不上变化,最终因为各种意外,使得梁京白失去了他和黄清若的孩子,黄清若也半死不活地陷入沉眠。
如今是黄清若沉眠的第十个年头了。
第五年开始,即便黄清若每日被照顾得很好,总有人帮黄清若翻身、活动手脚筋骨等等,维持黄清若浑身的血液流动和活性,黄清若的身体也陆续出现了萎缩的情况。如同一朵逐渐枯萎的花。根早已烂了,故而无论如何悉心地浇水、施肥,都于事无补。
其实,虽然黄清若还靠蛊虫吊着半口气,但根本称不上是人了。
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承认,那半口气早已不属于黄清若,而属于黄清若体内的那只蛊虫。
梁京白利用吸食五石散产生的幻想去见黄清若,某种程度说明梁京白也已经死心、已经认清黄清若不会再醒来的事实——看着梁京白眼下的模样,梁衡没办法再残忍地讲出来刺激他……
他沉默地旁观着梁京白捡起没有损坏的茶具,将茶泡完。
最后梁京白倒了一杯放到梁衡的面前,淡淡道:“喝完自己走。”
梁衡盯着他转身走去禅桌前的背影,一股脑将这些年藏着的其他问题在今日一并问出口:“你在观音像底下偷偷修建的陵墓,是给谁的?”十年前圣上要修的那座观音像,五年前本该完工,但梁京白用了些手段拖长工期,找人重新做了设计,于观音像底下另外凿开一处非常大的洞穴,修建暗陵。
梁衡心中是有答案的。但他要从梁京白口中得到个确认。
梁京白盘腿坐回禅桌前,低垂眼眸,慢慢地研磨,并未回答他,而是道:“梁衡,很多事情我已经放手去让你做决定了,我的私事就不要管了,最后让我图个清静。”
梁衡的眼波闪动。是的,自从五年前开始,梁京白越隐越深,很多事都不再管了,从前建立起的那些人员和情报网,许多时候梁京白连问都不问,让他看着办。
梁衡的感觉并非所谓梁京白“放手”给他,更像是梁京白在慢慢地交待后事。
甚至现下梁京白还交待起遗言:“你也不想管的话,便该精简精简,日后我送给路随作为束发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