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鸿渐和赵清直闻言，立刻连连点头，俯首认错，脸上写满了羞愧与自责。

赵清直道：“事已至此，我二人固然是百死莫赎，罪孽深重。”

“如今想将此物修复如初，已然是不可能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望着赵瑞，语气沉痛而恳切：“但我们绝不能因此坏了赵公公对陛下、对朝廷、对皇后娘娘的一片赤诚孝心！”

“更不能让皇后娘娘的无量功德因此而蒙尘！”

“我们也万不能让灾区数百万黎民百姓，因为我们二人的失误而陷入衣食无着的绝境！”

“否则，我二人就真的无颜面对赵公公，也愧对自己身上这身官服，更愧读了圣贤的教诲，愧来这世间为人！”

赵清直的言辞越发激昂：“上愧对朝廷的悉心栽培，失了对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拳拳孝心；下愧对灾区百万黎民百姓，更让赵公公救济百姓的一片善意付诸东流！”

他猛地一咬牙，斩钉截铁地说道：“因此，这件翡翠雕件，虽然已经损毁，但这一百万两银子的赔偿，我二人便是倾家荡产，变卖家财，也定会如数拿出，绝不推诿！”

“只求能成全赵公公对皇后娘娘的一片至诚至善的孝心，以及为国为民的济世情怀！”

此言一出，赵瑞那副原本伤心欲绝的模样，瞬间烟消云散，嘴角甚至悄然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常态。

他声音平稳，道：“你们二人，当真愿意拿出这一百万两银子……”

“愿意！原意！赵公公，下官等万分愿意！”郑鸿渐和赵清直齐声躬身，异口同声地应道。

赵瑞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宽宏”：“罢了，罢了，这‘珊瑚六臂戏鹦鹉’既然已然损毁，咱家即便将你们二人宰了，也于事无补，挽不回这等损失。”

他语气稍缓：“况且，你们二人也并非有意为之，只是一时失手，不小心摔落在地，情有可原，并非不可饶恕的罪过。”

“就算是皇后娘娘知道了，以她老人家宽厚仁慈的性子，也只会好生安慰你们二人，不会降旨怪罪。”

赵瑞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他们脸上：“难得你们二人还有这份心意，愿意照价赔偿，主动承担责任，咱家又岂能再一味怪罪你们呢？”

说着，他慢悠悠地转身，踱步回到椅子旁，重新坐好，姿态从容不迫。

郑鸿渐和赵清直依然恭敬地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前倾，又是一连串的点头哈腰，口中不迭地奉承着。

赵瑞缓缓抬手，虚虚一挥，示意他们不必再多礼。

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咱家虽说不要什么银子，但有些东西，却是万万不能少的。”

“给皇后娘娘的孝心和功德，不可或缺。”

“灾区的百姓，也要全力以赴地救济。”

他语重心长地强调：“这就像是一副担子挑着两头，无论是哪一头，都绝不能有丝毫缺失，你们二人可明白咱家的意思？”

郑鸿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他恍然大悟。

直到此刻，郑鸿渐才彻底领会赵瑞话语中隐藏的深意。

这个赵瑞，一边口口声声说着皇后娘娘的功德，一边又不断提及救济灾区百姓的急迫，同时还不忘强调他自己的孝心和善意……

原来，他想要的，竟然不是一百万两银子，而是整整两百万两！

这也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两百万两啊！

这可是两百万两啊！

他当巡抚一千年，也领不到这么多的俸禄！

郑鸿渐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他在心中将赵瑞的十八代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

然而，尽管内心波涛汹涌，郑鸿渐却仍旧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不满或异样，只能强压着怒火，维持着恭顺的姿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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