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手,还是先拉偏架,把被举在门框上扑腾的萨沙解救下来。
但他扫了一眼已经开始越过三八线,向杰森的床侵占而去的囤积物,“em”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彼得小声跟他沟通:“萨沙,这些都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吗?”
萨沙更小声:“倒也不是说特别重要……但我没有别的地方放啊。储物间的钥匙谁都有,别人把我的东西拿走了怎么办。别看陶德现在这么凶,病毒爆发时他肯定要拿我的水喝。”
杰森:“……我才不会拿!!”
彼得想了一会儿,含糊地:“其、其实你也不需要专门找地方放。平时缺了什么,到学校商店去买就好,放在宿舍里,住起来也不舒服。别害怕会出现特别需要囤积物资的情况,我发誓我一定会——我、我想很多人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你现在的生活的。”
萨沙:【嗯?】
系统:【嗯?】
萨沙:【我怎么有种……】
系统:【但应该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二周目小蜘蛛说出刚刚那段话时,神情好像有点奇怪。
仿佛他还记得,住在反抗军基地的那段经历一样。
但想想世界线痕迹抹除的铁则,萨沙很快把这种微妙感置之脑后。
他住在反抗军基地时,并没有在士兵宿舍里囤过东西。一大原因是反抗军基地本身,也是地下避难所;而只要是避难所,在建造时,就一定会留出大量存放物资的空间。
萨沙从前跛着脚在基地踩点时,其实也总是往兜里捡破烂。但他把大部分捡来的破烂,都堆在蝙蝠侠专用的物资仓库里,蝙蝠侠好像也从来没对此说过什么——在小金毛的认知里,这代表大哥也鼓励他居安思危的行为,甚至想在披风里为他鼓鼓掌——所以也从来没有人注意过他有囤积物资的习惯。
这会儿回归文明社会,家和学校都不是避难所结构,捡的东西没地方放,搞得他很没安全感。
系统:【其实……背包里有空间道具卡的。】
萨沙欣喜地:【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我们用过——】
……他记起来了。
他是用过。
他抽到过一张r级物品卡,是[空间扩建]。
曾经为了节省反抗军紧张的用地,他把这张空间卡贡献给了蝙蝠侠。而最终收容卡尔的红太阳监狱,就是在这个空间里造出来的。
——停。
萨沙在心里说。
不管他想要因此回忆起什么,最好趁现在赶紧停。
这段安宁愉快的日子下来,他已经开始变得熟练了——只要假装看不见心底那个血洞,他就可以真的当它没存在过。
萨沙:“那我都丢了呗。”
彼得只是想尝试说明事实,没料到对方态度突然来了个180度大回转。
愣住了,“啊?”
萨沙没解释什么,只挠头说:“反正也是些没用的旧东西,丢就丢了吧。”
他让自己变得忙忙碌碌,把囤积物分箱推出宿舍,能卖的卖光,能捐的捐走。最后一天下来,宿舍空荡荡的,显得前所未有的大。
但装厕纸那个巨大的纸箱没有丢。小金毛坐在里头,数着卖破烂收回来的几块美金,看着好像也喜滋滋。
杰森:“……”
他跟这家伙舞了一下午,彼得两句话解决了,搞得他怪不爽的。
……
这一周有纪念日假期,加上周末,连休5天。
尽管杰森承包了一个月的早中晚饭,但那1200大洋的相框还明晃晃摆在床头,天天在往他那个瘪得只能放屁的钱包插刀。
萨沙坐不住,跑了几次哥谭找鼹鼠,准备在这个小长假里整一票正儿八经的大活。
从周五开始,帝大的学生们就陆陆续续开始收拾行李回家。
萨沙把一周的脏衣服往背包里一抓,去公共休息室找顺路回家的格里芬。彼得和内德也在,正抱着行李,兴致勃勃商量周末去哪里玩。
萨沙从楼上下来的那一刻,正迎上彼得看过来的目光。
……不夸张地说,虽然彼得现在没有戴头罩,但他还是恍惚看见了那双“滋溜”睁圆的白色大眼睛。
彼得丢下行李跑过来,眼里都是亮晶晶的星星:
“萨沙!这个周末你有安排吗?你知道全美最大的摄影展,本周末会在皇后区举办吗?上次你说我带给你的蓝莓薄饼很好吃,其实那是梅姨烤哒!如、如果你愿意且时间空闲的话,看完摄影展后,你还能来我家坐坐,我想让你见见——”
……想让你见见本叔和梅姨。
你是曾经那个对我说“跟我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人。
所以如今,我最珍贵的、失而复得的一切——
我都想让你看见。
但彼得立刻闭紧了嘴。
这是一个属于他的、很小的私心,他不敢说,尤其是在他心中对萨沙愧疚又感激,到了极点的时候。在被毒液战衣影响时,他曾对萨沙那么粗暴——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力量,萨沙那时的身体比现在还脆弱,他一定很疼吧?却依然容忍着他的坏脾气、一路与他相伴,直至今日,他甚至没有在萨沙眼中看见任何嫌恶的意思——彼得·帕克,你怎么能够那样对萨沙呢?
他想起了房间里的信,心中蓦地冒出了勇气。
别再逃避了,就这个周末吧!就这个周末,他把萨沙请到家里来,拿着信当面跟他道歉说清楚。之后不管萨沙是否选择接受他的道歉,或者还他134脚什么的,或者蜘蛛侠有什么能为他做的事情,只要萨沙开口,他都愿意!
彼得赶紧补充:“我还听说我还听说我还听说摄影展上——”
萨沙:“下次吧?我周末有个安排。”
……哇靠。
他发誓,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小蜘蛛整个人都瘪下去了……
像个被扎了个洞洞的充气人偶,“嗤——”地瘪成了饼。
萨沙:“……”
他还不知道二周目小蜘蛛的情况,试探地问:“你跟梅姨……两个人住?”
彼得立刻反应过来:“呃,不!还有本叔,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
萨沙:【哇……】
系统:【哇。】
萨沙:【本叔救下来了?】
这件事跟世界线偏移,是根本不同性质的两回事。本叔之死是板上钉钉的蜘蛛侠设定,就像韦恩夫妇之死一样。因为如果没有本叔的死,那句经典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就不会流传下来。所以无论对于哪一版本的蜘蛛侠,都是无法绕过的大坎。
系统显然很吃惊:【看来虽然宿主痕迹被抹除了,守钟人好像还是能记得狗宿主说过的话?】
萨沙:【我倾向于认为大哥本来就心细。】
他不知怎么的,莫名有点感慨。
但这是二周目的小蜘蛛,反应太奇怪也不好。于是他拍拍彼得肩膀,勾了个笑容:“这很棒哦,彼得。”
“是的。”彼得轻声说,“是很棒。”
萨沙刚想说但还是约下次出去玩,就见眼前的彼得看着他,眼圈竟然开始隐隐发红。
小奶蛛吸吸鼻子,扭头跑掉了。
萨沙差点滑倒:【……倒也不至于?!】
……妈的,虽然感叹过很多次了,为什么偏离前后的小蜘蛛差别这么大?!
怎么搞得他拒绝奶蛛这么有负罪感?!
他等着格里芬收拾行李,环顾一圈公共休息室。
公共休息室里,熙熙攘攘地挤着准备回家的学生。所有人都喜气洋洋,正谈论周末回家去哪玩的事。
只有杰森一个人坐在窗边看书。膝盖边放着笔记本电脑,还是粘了胶布的。
彼得从他身边跑开后,一直背对窗台呆坐着。坐了一会儿,理科小天才掏出手机,开始默默搜索什么。
杰森无意瞥了一眼屏幕。
“……‘名字是什么?’”杰森说,“‘一朵玫瑰即使改了名字,香味依然如昔。’”
彼得:“!!!”
杰森挑起眉,神情有些调侃:“你就是想查这句?写情书?”
彼得慌了:“不、不是!”
正好内德来招呼他,彼得拎着行李就跑了。
萨沙只听见了前半句,正好等人等得百无聊赖,立刻翘起尾巴:【诶呀你看二娃,二娃还搁这念诗。让我去搞一搞他。】
系统都看不下去:【都放假了,你就别再作了吧狗宿主。大哥知不知道你整天搞他二崽?】
狗系统提到蝙蝠侠了,萨沙也只好把尾巴压下去。
但他再次不经意回头时,发现杰森好像也并没有特别专注。
膝盖上放着书,却迟迟没翻下一页。
黑发青年的容貌万里挑一,然而气场里有股冷而狠戾的东西,让他的俊美极具攻击性。平时除了彼得和萨沙,也没有多少同龄人敢主动跟他搭话。他一条腿懒懒散散搭在窗台上看书,身边居然空出了足足一米的无人区,女孩们都偷偷看他,却连行李都不敢往他脚边放。
离他最近的是一对兄弟,正高高兴兴翻着行李里的礼物,把带给家人的礼物分别归类放好。杰森就垂着一双蓝眼睛,眼神淡淡地看着他们分类。
等看完人家分礼物,他又去看不远处几个正叽里咕噜抱怨家人的姑娘,听她们在说什么。直到姑娘们觉察到他的视线,红着脸压低声音,他才将目光移开,放在窗外空落落的某个地方。
一放就是半小时。
萨沙看了一会儿,做了决定:【要不我还是去搞搞他吧。】
系统:【……】
萨沙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行李,笑嘻嘻地跋山涉水到杰森身边。
杰森没抬头。
但挽起的袖子底下,手臂肌肉开始微微绷紧。
……妈的。他都给整出条件反射来了。
这家伙一无聊就会来闹他,而一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太多,他还是分不清有什么,只辨认出了哥谭的雨水、松枝燃烧的香味、阿尔弗雷德的小甜品、和电视前那张沙发的皮革味——他的血压就会立刻梆梆梆地一路飙升,随时准备进入殴打小朋友状态。
“如果我是你,”杰森平静而克制地说,“我不会选择在回家前再挨一顿打。”
萨沙假装没听见,撅着屁股往窗台上爬:“陶德你在做什么?陶德,我好无聊陶德,快给我看看你在做什么陶德。陶德?怎么不理我。陶德?”
见没人理,拿纸卷了个话筒,在他耳边:“陶——德——”
杰森推着他快挤到书上的脸,脑门的青筋开始暴裂:“……滚一边去……!”
萨沙被推着脸,口歪眼斜地说:“陶德你又穿我衣服。”
杰森一惊,立刻低头看。
他刚入学时,穿的是就差打上两排铆钉的短装皮夹克,和大腿上绑着枪带的军裤。
在大学里住了一段日子,心态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就开始往身上套带兜帽的红色卫衣——他早逝的养母,小时候最喜欢给他买这种衣服。
然而他也不知道那个神烦金毛,到底是不是在故意碰瓷。
随着纽约夏季来临,萨沙不穿毛衣了,也开始往衣柜里添置红兜帽。
于是他俩天天撞衫,撞到连上大课的教授,都会对他们投以“我懂,我包容,我祝福”的目光。
加上这家伙衣服满宿舍乱丢,杰森有时抓一件就穿走,穿到一半,才发现尺寸不对劲。
……操。难怪他今天一直觉得领口喘不过气。
萨沙脸还被抵着,口齿不清:“快还给我陶德我要带回家洗。”
杰森嘴硬:“你放屁,这件是我的。有本事自己扒下来,能扒下来我就让你带走。”
萨沙立刻扑过来,抓过卫衣领口就往上提。杰森死死压紧下摆,不让他扒走。
没有道具外挂,他俩的基础体能不在一个量级,在窗台上较了半天劲,萨沙扒不走。
萨沙伤心又气馁地:“那是我的衣服。”
杰森扳回一局,心情很好:“我凭本事穿的,扒不下来是你自己的事。”
萨沙走了。
杰森警报解除。
然而不过几分钟,小金毛又拿着书包过来。
萨沙:“你做完宗教学作业了吗,陶德?”
杰森脸色一黑。宗教学是全年级都可以选的选修大课,作业以又臭又长闻名全校,当初他转校随手选了这门课,结果把自己坑得不清。
萨沙咧开嘴:“没写完吧陶德?我昨天就写完了。你想看看我的论文吗?快说想看我的论文陶德。”
他把厚厚一沓论文从书包里掏出来,一张张往窗台上摆。窗台上摆满了,再一路摆到青年膝盖上,再摆上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肩膀。
最后一张,搭在人家的黑发脑袋上。
萨沙:“怎么样陶德?是不是感觉有点羡慕?有没有感觉很羡慕陶德?陶德?你要看看我怎么写的吗?陶德?怎么不理我?陶德?”
又卷了个喇叭,在脑袋搭着一张纸的青年耳边,小小声说:“陶——德——”
杰森一巴掌把脑袋上的论文挥开:“你怎么这么幼——”
他一抬手,萨沙哧溜把他身上的红兜帽扒走了。
杰森:“…………”
杰森的卫衣底下还有件黑色背心。
萨沙拽走红兜帽后,背心被掀起一小半,露出青年结实漂亮的腹肌。
以及肋下一大片青黑。
萨沙愣了一下。
毕竟是前生存宿主,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个正在痊愈的严重骨折伤。
他赶紧去掀他背心:“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话没说完,人就被杰森一把按倒了。
公共休息室一片尖叫和惊呼,还有已经习以为常的7楼群众咔咔嗑瓜子声。
杰森简直把一个个字磨碎在牙关里:“……萨沙·阿特维尔……!!”
……那感觉,简直了。整个脑子里除了血压哐哐往上飙的声音,就是“你妈的”和“他妈的”和“操!!”,到最后只剩“谁妈的”“爸呢?”,骑在萨沙身上恨不得掐死他——关键是这家伙还在那嘎叽嘎叽傻笑,笑得喷了他一脸口水。
他满眼都是这个王八蛋可恨至极的笑脸,那股永远缭绕在心头、属于哥谭的沉重雾气,居然难得散去几秒。
萨沙笑够了,抱着自己抢回来的红兜帽,熟练地卷成个球:“别打我别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一只穿山甲。”
杰森拳头都硬到咔咔响,面前的球却只有个圆屁屁对着他,他一时甚至不知道该从哪下手——踢他屁屁吗?上一次被红头罩踢爆了屁股的是企鹅人,这个作精又好像罪不至此。
被彼得拉开前,杰森凶狠地压低声音:“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想到办法治你的。”
球里拔出颗快乐的金毛脑袋:“假期快乐陶德。你有我的电话,试着别太想我。”
杰森:“…………滚!!!!”
……
第1卷b612第5章5
……
系统:【话别说得太满,说不定队队明天就搬到你家对门住。】
萨沙一边咳一边嘎嘎笑:【你以为写小说,生活里哪有这么多巧合。曼哈顿这么大,美队要是真的碰巧搬我家对面,我把床板吃下去。】
萨沙在床上辗转躺到帝大都开假了,病还是没养好。
格里芬上学前,敲门说下个周末就把作业带回来,萨沙隔着门恹恹地应了。
阿特维尔夫妇都被他赶出去上班了,他们要是在家,萨沙房门都不会出。
唯一让他有点意外的,是他还真接到了杰森的电话。
萨沙:“……”
杰森:“……”
萨沙喉咙痛,不想说话,就死鱼眼等着他开口。
杰森等了半天,也没听见这家伙在对面呱呱地讲话,也没说什么呀哈我就说你会想我的,眼看通话要在沉默中灭亡,不得不先开口了:
“为什么不回学校?”
萨沙胳膊腿都酸痛得动弹不得,哑着嗓子:“被打了,没法回。”
杰森哼地一声冷笑:“活该。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有这一天。”
萨沙凄凉地把电话挂掉,往脚上套了拖鞋,摇摇摆摆下楼丢垃圾。
他出门的时候,看见自家对面的门开着,里面放着些行李。
看来是有新邻居搬进来了。
他这几天都在房间躺着,也不跟爸妈吃晚饭唠嗑,消息不太灵通。
垃圾丢到一半,手机又响了。
还是杰森。
声音也挺平静:“谁打你了?”
萨沙伤心道:“是这个连傻逼室友都只会落井下石的冰冷无望的社会。”
“……”杰森在那头把手机攥得吱扭响,还是忍住了,又问一次,“谁打你了?”
萨沙摸着肿大的淋巴结,正准备说实话。
一抬眼。
他手机掉了。
就在公寓楼的木头走廊上,他家正对门的门口。
一个身穿t恤、戴着鸭舌帽的金发男人,背对着他,正在锁门。
看样子刚好准备出去。
男人一只胳膊还打着绷带,身上的白色t恤,被贲张的肌肉撑得极其饱满,背肌就像连绵起伏的山峦,一路绵延到裤腰处收紧,然后是一个骤然陡峭的峦峰。再往下,就是裹在牛仔裤里、结实有力的大腿。
听见手机滚落楼梯的声音,史蒂夫回头张望,转过来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眸。
……然后手里的钥匙也掉了。
系统:【哔哔。正在搜索‘床板的一百种烹饪方法’,请狗宿主耐心等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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