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梅这里跟乌进忠这里签订了租赁合约。
租赁合约是临时决定的事情。石梅觉得有必要告诉东府一声。
荣宁两府同气连枝,有事情不能隐瞒。至于贾敬愿不愿意效仿荣府改革,石梅也不干涉。
宁府的东省地的庄头乌进孝,与乌进忠同日到达京都。只是宁府如今是多时之秋。杨氏力不从心,杨晴儿不着家,常驻在杨家。
贾珍不管事,全家上下,里里外外就练贾敬一个人。
故而,宁府还没开始对账。
贾敬倒是认同荣府的做法。
荣府曾经向乌进忠追回了五万租子。乌进孝却装糊涂。贾敬心里本来就有些不高兴。
如今家里家外的烦心事,正好拿这个不知所谓乌进孝开刀。
乌进孝算是撞上了。
翌日,贾敬带着贾珍接见宁府的几位庄头,掌柜,正是开始结算。
贾敬首先点名乌进孝。
乌进孝老生常谈,奉上拜帖,絮絮叨叨恭维一番,然后捧出两万银子,贾敬当时就摔了账册。
“荣宁二府都是两万功勋田,荣府这前后四年入账十二万两,你这点银子是打发叫花子?”
乌进忠胆子小,没跟他哥哥透露租赁的事情。
乌进孝不知道贾敬折服邪火从何处而起。
乌进孝对于贾敬还是有几分惧意:“不知道大爷哪里不满意?”
贾敬直接跳过乌进孝:“周老三,你先来。”
乌进孝在穿堂整整等了一天,也没人叫他进去对账。
傍晚,只好顺着大家伙子一起退出了宁府。
去后后街下房,乌进孝询问他兄弟,顿时气得要吐血:“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这黑山头是咱们乌家的基业,你竟然让给一个外人?”
乌进忠缩着脖子:“他是我女婿,将来给我养老送终,怎么是外人呢?且兄长你收着点,黑山头是朝廷的功勋田,老公爷都是这时陛下恩典,也不敢说世荣富的私产,咱们家是什么人?兄长切莫再说这话。”
乌进孝气得手指直戳他眼窝子:“窝囊废,我我我……”
乌进忠却道:“咱们乌家已经占了三辈子的好处,老公爷对得起乌家的袍泽之情了,兄长想开些吧。如今不过是少赚点,只要咱们今后本本分分,不说指靠那些田,就是咱们自己的田租,也足够我们吃喝几辈子了。”
乌进孝真是憎恨自己的兄弟,没想到他没得儿子,连胆子也没了。
乌进孝冷笑道:“签租赁合约没问题,但是,不能签给张家的小子,走,我们找侯爷去,国公夫人糊涂,我不相信侯爷也会糊涂。咱们乌家可是跟荣府几辈子的交情,张家是什么东西,怎么值得托付?”
乌进忠顿时不干了:“张珏是我的上门女婿,他虽然不改姓,但是,长子会姓乌,兄长赶走张珏,是想要我二房灭门?”
“不成,外孙怎么能跟孙子比?”
“兄长能不能讲点理啊,孙子也好,外孙也好,总之占咱们家一半血脉,凭什么我的外孙不能继承我的家业?”
最终,乌进孝跟乌进忠因为都喝点就,吵出了火星子,上演全武行。
话里话外都说黑山头是乌家的基业,必须由儿子继承。
乌进忠最终大哭一场:“我还活着做什么啊,大哥看不起我,大嫂隔三差五指着我们两口骂绝户头,我大丫头招女婿,被你们撵出门,二女婿又被撵出门,如今剩下个三闺女,你们又想撵出门,我索性是个绝户头,我死了算了……”
这下子传话的就多了。不说被人,后街许多的族人就眼红乌家这个庄头的位置。
金陵的庄头已经被贾玫贾数兄弟抢了先,这个乌家兄弟若是惹恼了嫡枝被罢职了,他们岂不是有机会。
这边乌家兄弟一干上,后街的族人跑断腿。
荣府,宁府坟头来了两三波人送信。
荣府的贾赦,宁府的贾敬都被惊动了。得知他们争吵的内容,气得鼻子都歪了,什么时候荣宁二府的基业成了乌家的了?
两人喝令小厮将乌家两兄弟捉了,贾珍要给两人泼凉水。
贾赦阻止了,却叫人给两人脸上喷凉水。
每人脸上喷了一杯子凉水,终于清醒了。
贾赦一脚把乌进孝踢翻了:“你是我贾家哪一支?黑山头的功勋田,怎么成了你的了?”
乌进孝人清醒了,舌头有点大:“侯爷赎罪,小人没那么说,小人说的是掌管,掌管的权利……”
贾敬冷哼:“打今儿起,你的掌管权力也没有了。明儿来交账,叫了账本子麻溜的滚蛋。”
贾赦贾敬踢踏踢踏走了。
乌进忠被张珏背回去了。
乌进孝被随从抬进屋里。
这一下子,两个人都清醒了,十分后悔,这下争得好,大家都没得吃了。
乌进忠也很担心,租赁虽然签了,但是,那也是没有通过牙行的租约,实际上还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
如今这么一闹,明儿贾府不知道还认账不认账。
乌进孝其实没有多大的错处,三年前已经积极退赔了不分赃款。心里对荣府只有感激。
乌进孝这回算是栽了。
贾敬恁要换人。
乌进孝到宁府跪求,贾敬就是不松口。
最终,乌进孝到了荣府,跪求老祖宗石梅。
那家伙哭得叫做一个伤心,从他爷爷哭起,就到他爹进山,被熊瞎子扒了脸。
又说他们祖祖辈辈吃的贾府的饭,愿意世世代代为贾府效忠。
最后,石梅居中调和。
但是有条件:第一,不足最近三年的欠债五万两。
第二条,二十家田庄接受宁府派遣的监管人员。
第三,签订租赁合约。
石梅道:“这三条你愿意,我就替你说和,毕竟咱们两家几辈子的交情,但是,你们若是以为要欺负敬儿年轻,倚老卖老,我也管不着了。”
乌进孝道:“三年哪有五万两?”
石梅冷笑:“你祖父不过是人家的放牛娃,几解甲归田,老公爷赐给他四百亩良田,如今,山林子就不说了,四百亩良田已经变成了整整一万亩,你能不能说说,你们这些资产怎么来的?”
乌进孝顿时吱吱呜呜。
那一年他上京都去了,他兄弟被这个女人拿捏,回去卖了三千亩良田才把债务清了。
难道他眼瞎也要走老路?
可是不答应条件,每年的一万多两银子就没有了。
两府的规矩都是对半开。
荣府收到三万银子,其余三万,被乌进孝以及下面的小庄头还有佃户均分。
乌进孝可不是好鸟。
两万亩,接近二十个庄子,涉及到千余户人家。
他这个二道地主再取一半,下余各位庄头再取一半,真正佃户手里几乎不剩下什么。
这些银钱,他从东家手里克扣的全部进入私人腰包。
这才积攒了上万亩的良田。
一半东家收取半数租子,让利佃户,让佃户休养生息,更好的耕种。
但是,因为荣府距离东省地遥远,乌家便成为二地主,代为管理。’
头一杯庄主,只是收取一成手续费。但是,到了第二代,他们的心就打了,守着大片良田时间长,就觉得是自家的东西了。
不甘心主家得了大头,他们便欺上瞒下,窃取最大利润。
石梅三年前给乌进忠敲了警钟,乌进忠这三年表现不错。
乌进孝却因为贾敬的放任,气焰见长。
今年算他倒霉,碰见贾敬气不顺。
乌进忠想着为了长远的利润,只好忍痛割爱,答应条件。
然后,石梅作保,乌进忠接受条件,签订了三年的租赁合约。
这日傍晚,贾敬到了荣府向石梅请教:“侄儿先前也不是没想过整顿田庄,只是东省地距离京都太远,我们实在鞭长莫及。”
石梅言道:“我这些日子也在想这个问题,虽然我们派遣了户下人现场监管,时间长了,保不住他们要同流合污。
所以,我想成立一个机构,就如同朝廷用人之际临时委派的散轶大臣。
专门负责代替两府下去各农庄铺面巡查。
我们后街这么多族人,每年光吃红利不出力,已经养成废物了。
这不成,时间长了会闲的出事,这个问题必须马上解决。
这一次不是有很多族人给我们通风报信,给乌家捣鬼吗?
这说明他们想代替乌家。
如今代替乌家肯定不成,他们也没那个能力。
但是,可以让他们监督乌家。
比方说,我们可以临时派遣他们去东省地巡查,当然,巡查的人员有补助,有路费,还有一定的福利。
这般一来,不管他们懂行不懂行,去转悠一圈,总能发现一些这样那样的毛病。
如此,咱们就多了双眼睛,多了条了解实情的渠道。你说说这个主义如何?“
贾敬听吧颔首:“侄儿觉得这个办可以一试。不过,这样子,最多安排几个人,后街大多数族人还是游手好闲。过去三年侄儿可是替他们平了不少事端。”
石梅道:“这件事情我也想了个法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一直在犹豫。”
贾敬眼睛一亮:“婶娘请说?”
石梅道:“我这个法子就是发动后街的族人经商。朝廷不允许勋贵出面经商,与民夺利。我们不如发动后街族人出面经商。
本钱可以由嫡枝出,铺面可以由我们解决。
族人出门经营,就如同佃户租聘土地,我们嫡枝提供资金,族人做小生意,但是,族人每年必须给本家上交一定的利润。
如此,岂不是双赢?”
贾敬道:“这个办法是好,但是,本朝有规定,商贾人家三代内不许科举,婶娘您也知道,后街许多人虽然读书不成,但是,他们却怀着读书梦。”
石梅颔首:“这也是我所顾虑之处,也正因如此,京都许多人家选择放奴奴出去经商。
奴婢肯吃苦,又有主家照应,成气候的不少。
只是,我想先给族人一个机会,若是他们不愿意,再考虑放奴婢。
侄儿也知道,我们府里在户部还有很大的漏洞……”
贾敬道:“如此,侄儿跟各房先议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