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殿下,您至少是个男人,你连自己身后的女人都护不住么?您是真的护不住么?不,您就是压根,从来就没把郇氏放到心里过去罢了!”
“我们这些人,跟了十年的臣属,定下婚约的妻子,对您来说,又能究竟算得了什么呢?”傅怀让连连冷笑,一针见血道,“殿下,您的心实在是太窄了,我是走不进去了,我也实在是好奇,您的心这样窄,又能究竟走得了多长的路呢?”
二皇子允晟咬着牙,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让哥儿,我竟不知,你已经恨我至此。”
“我恨你?哈哈哈,不,我不恨你!”郇如蒙辱,母亲被休弃,接连不断的变故之后,傅怀让早已经破罐子破摔地豁出去了,他大笑着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咬牙切齿道,“我从来,就只恨我自己!”
“恨我自己的懦弱不争,恨我自己的错眼不识,恨我怎么就生在了傅氏这么虚伪的世家贵族,恨我怎么就与你裴允晟做了表亲君臣!”
“殿下,我累了,我受够了,”傅怀让冷笑地瞪着二皇子允晟,直接道,“我不恨你,我只是,也不想再继续陪你玩下去了而已。”
“您有种,就现在直接杀了我,”傅怀让怨毒地看着二皇子允晟,直接道,“您要是现在不杀了我,我也要离开洛阳,等到日后天高皇帝远,你要是再改变主意想杀我,那可就有点麻烦了咯。”
临华殿内长久地静寂着,一直到傅怀让都走了两刻钟后,二皇子允晟都一个人呆呆地站在书案前,许久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裴允晟,你这个混蛋!”
——“您看,这就是被侮辱、被冤屈、被莫名其妙地伤害、被人居高临下地踩着自尊的感觉……冒昧问一句,您现在感到愤怒么?”
——“殿下,做人也不能太自私了!大家谁都不容易,没有谁生来就活该为了另一个人妥协退让一辈子,您也多少回头看看身后跟着您的这些人吧!”
——“我是一个蠢货!可是我这个蠢货,却从来都没有对你这个哥哥产生过一丝一毫不尊敬的心思!你宫里的人却,却侮辱我母妃!”
——“虽然你我身份有差,遭遇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二殿下,如果您真的感到抱歉的话,如此,您也当是,多少设身处地地感同身受了一下我当日的感受了。”
——“所有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喜欢郇氏,您现在竟然告诉我,您不知道,您不知道哈哈哈!”
——“我不恨你,我只是受够了,再不想陪你玩下去了。”
“殿下,”傅怀让临走前,最后一次回过头来,真诚地向二皇子允晟告别道,“我祝您,登至高之位,享无边皇权,终一生孤老,究极一生,孤孤单单,一人到白头。”
“毕竟,您这样的人,就最适合过这种的日子。”
二皇子允晟倒退两步,靠在案几上,突然捂住胸口,哇地一口吐出了一滩鲜红的血色来。
二皇子允晟闭了闭眼,仿佛又回到了幼时,年幼的自己站在谨身殿里,成宗皇帝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语气平静地告诉他:“晟儿,帝王之路,本来就是越走越孤独的……你总是要自己慢慢学会,去适应这种寂寞的。”
二皇子允晟闭了闭眼,痛苦地捂住胸口,软软地瘫了下去。
宫人们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惊呼着呼唤他。
二皇子允晟却觉得自己的意识幽幽地被拽远了,回到了年幼的谨身殿里,成宗皇帝依然高高在上地坐着,俯视着御案后呆呆站着的自己,怜悯,却又非常漠然地补充道:“如果,你适应不了的话,那还是……”
成宗皇帝漠然地批下最后一笔朱色,眉眼微抬,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嫡长子,居高临下地宣布道:“趁早放弃了吧。”
——趁早放弃了吧。
——放弃了吧。
“父皇,我,”二皇子允晟说到一半,眼前一黑,彻底地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