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连胡妙嫣的影子都没有。母亲对他说,嫣嫣去园子里消食了,你也许久没见到她了,就且去看看吧。
他为什么要去,他和她之间又有什么寒暄的必要?
话虽是劝,见他不去,父亲便在桌子底下用力地踢了他一脚。
罢了。
他很烦,但为了避免父亲再扰他,索性走出去散散心。
可走出去一看,他才发现,胡妙嫣哪里是在消食,她就是不想看见他,在亭子下干站着,冻地瑟瑟发抖也不肯进屋子里。
真当他是洪水猛兽了。
好,真好。
既然如此,那他也同她一样,遂了她的心意罢。之后的两年,他连晚宴都不去,每次出行之前也必会避着胡家的小姐,胡家的马车。
他本以为以后的日子都是如此,枯燥而乏味,但直到临月宗的人来,测出他是天灵根,而胡妙嫣是五灵根,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小时候总听胡叔母说,嫣嫣性子娇气,生来便是如此,家仆要是惹了她,甭管有错没错,都得牢牢地哭上一场。
测灵根的石头又没错,但她却哭了,性子果真娇气。
他本不想管她,但一想到如果能逗地她笑出来,那他以往的心思也算没白钻研。
到时候他再不理她,也让她吃一回对着闷葫芦,有气难出的苦头。
这一回她终于笑了。原来她不是木头桩子,也不是瓷娃娃,更不是哑巴瞎子。
可是他也已经不想再理她了,本打算冷着脸不与她讲话的,但没想到她又变成了原样,甩开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回家以后他莫名的心神不宁,点了安神香也没用,怎么都睡不着。
后来父亲母亲要办送别宴,让他这次千万要过来,他答应了。
胡家人来之前,母亲又拉着他说话,非要他进宗之后照顾胡妙嫣。
他心里想的始终是凭何两个字,他与她有何交情?凭什么要帮这个对他装瞎做哑的胡家大小姐。但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折了个中: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吃不得苦,我作为同乡,若不管她就没人会再帮她。
她是受不了那种苦的。
五灵根是废灵根,母亲父亲便是因为如此,小半辈子都在外门弟子的位置上蹉跎,之后才回来当了半个凡人。
胡妙嫣大抵也是同样的命运吧。
可是
他在母亲满脸的期待下,对她提了一个要求:可若是要修仙,谁都须得如此吃苦历难,我不想让她被养成个废物,但也知道凡事不可一蹴而就,此次送别宴,母亲与父亲便与我一同演个戏吧。
他又说:母亲也不能先告诉胡叔父叔母,得事后再向他们说明。
若是先告诉那两位,他们爱女心切,肯定会先向胡妙嫣透露,这样不行。
在这之前,他得让她有个修仙的觉悟。
他以为这样做,她在晚宴上又会哭,到时父亲母亲,叔父叔母作为过来人都可以开导她,让“没有依靠”的她静下心来安心修炼,如果发展顺利,她因此下了决心,即便用五灵根这种短命的资质去修炼,只要努力,没准还能活地久一些。
但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始料未及,却仍旧把戏演了下去,或许这样是明白赌着气的,又落了下程,但他忍了再忍,最后依旧没有控制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