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特意讲了故事来“饶恕”她,不知是否是为了顾全她的面子?
总之,沈慈觉得这话听得既顺耳又舒心,遂对许尤也多了几分感激。
子时,许尤离开秦家小宅,朝城郊走去。夜色寒凉,明月如洗。许尤心里涌起深深的疑惑。
秦家与程家的事情他从李书平那里知道得七七八八,今日又从沈慈这儿了解到了余下的部分,他相信沈慈的说法,确认其间并没有可疑。
真正让他感到疑惑的,不是别的,正是沈慈。
上次第一回见她时,他就觉得十分熟悉,很是亲切。但事实上他并不认识她。
更为奇妙的是,那年他生病后,除了心性上的变化,身边还多了一块玉。
玉本身并无不妥,但奇就奇在这玉的背后刻了极浅的一个“沈”字,似乎是暗示着这枚玉的主人姓沈。故而方才他听到她姓沈时,将这与莫名而来的熟悉感联系起来后,不由怔住了。
难不成他们上辈子……
许尤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笑。
他素来不信命,更别说上辈子了。
回到城郊的名为“云水居”实为几间破屋的小院子里,透过月光看到舅舅赵如礼已经酣然入眠,许尤便也回了另一间屋子,草草收拾后睡下了。
第二日,天瑞书馆无课,许尤遂在田间地里帮赵如礼做些农活。
赵如礼端坐在远处,看着他。
这个从朔阳郡而来的外甥如此受教,他心里是一万个满意。
不知道享尽了富贵繁华的臭脾气姐夫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被这么差遣,会不会气得要提剑来砍他?
赵如礼想想就觉得十分得意。
许尤的父亲许简祖上世代为官,高祖更曾官至太傅,当年也是荣耀一时。
只是富贵云烟,繁华流水,到了许简祖父这一代家世就已衰败了。许简祖父终生只为小吏,而许简的父亲更是从未出仕,自做了隐士君子,到了许简本人,才因举孝廉又入了仕途。
如今二十载倏忽而过,许简已经做到了朔阳郡太守的位子。
他这二十年官途虽算不上直入青云,但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其要点就在于他本人确实善于审时度势,又乐于交游,上下都打点得十分妥帖。
十来年前,东山侯加入对天下的争夺以后,许简曾有意将赵如礼举荐给东山侯。
赵如礼在大梁末年,曾经进入过京师太学读书,因文章和见解出众受到重视。因此,东山侯需要人才时,许简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小舅子。
岂料赵如礼非说自己不做操劳人,是以回到了桥林县,做了个农人。
也正因此,许简一直对他十分不满,认为他怀才自傲,目中无人,实则愚顽不堪。因而这么多年,他没再去过朔阳郡,也没人邀请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