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给自己暗暗鼓劲。
而世界子仿佛知道这把小短刀需要一个支持的拥抱一般,轻轻搂他入怀,“那就拜托了,有你在一定会做个好梦。”
夜渐入深,五虎退见世界子的呼吸愈发平稳,知道是时候了。他蹑手蹑脚推醒窝在桌下呼呼大睡的五只老虎,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该走啦,记得小声一点哦……”
和室之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他回望一眼屋内,离行前最后一眼是少女安稳平静的睡颜。月光如水洒下,给她的小脸笼罩层白日不曾见的氤氲之美。
“有梦到我吗?那会是个开心的梦吧?……请多多保重、主……世界子酱”
看不见的时间洪流隔开了人与刀,百年光阴与器物长存,但最后的告别并非以主人和刀剑的身份,而是回到了对少女幼时的称呼。
至少在最后一天假装岁月的流逝不存在吧。
至此,鼓起勇气的短刀踏上了旅途,他心满意足。
当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尽头时,世界子翻了个身。大概过了两分钟,她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衣急急忙忙跑到本丸大门。
怎么可能放心地睡着嘞!
须臾山上有一神社名曰「青井」,而神社的最中心正是她所生活的本丸。只要站在本丸的门口,凭地势之利,须臾山上一切皆可入眼一清二楚。
世界子看到和她告别的短刀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踏月色前行,越走越远,直至那抹奶白色消失不见。
就这么离开了,怀着愧疚与期望,带着不舍与决绝。从未一个人走出太远的五虎退像一只离巢的雏鸟,心情复杂但意志坚决地置身于遥远的时空中。
“祝君武运兴隆,还有要记得回家的路噢……”
世界子向看不见的远方努力地招手,即便没什么人回应她。大概是太出神,她没注意肩上何时多了一件华丽的男士军服。
“夜深了,姬君该回去了。”
直至温热的吐息在耳边酥酥麻麻扫过,身体被拉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少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期一振竟也来到了大门这里。
“一期哥?你从什么时候起……”
拥抱着她的青年是众多藤四郎的哥哥,粟田口唯一的太刀一期一振,于世界子而言这位付丧神就像自己的大哥哥一样。
“您问从何时起?为弟弟们送行是哥哥应尽的责任,自然一开始就在。只是没想到姬君竟也没有休息,还穿的这么少站在风口。”
世界子刚刚因为离别的惆怅全然不觉,经一期一振这么一说还真打了个哆嗦,要知道即便是在夏天,山里的夜晚也是很冷的!
她下意识往一期的怀里缩了一下。
少女柔软光滑的肌肤因瑟瑟发抖不断摩擦他薄薄的衣料,青年金蜜色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担忧,“您的身体太冷了,还是不要再待在外面了。”
世界子感到肩上的束缚松开,她本想谢谢对方的衣服然后快回房间睡觉,哪知下一秒就被拦腰抱起。
一期一振的手从她的肩胛骨下穿过,没有手套阻碍的指腹轻柔的抵在她柔软婀娜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托住她因惊慌失措而蜷曲的腿弯。
“让我送您回去吧。”
世界子从小至今被一期抱过无数次,从一开始短胳膊短腿只够举高高到目前眼下的公主抱。按理说,接受了这么多次的对方拥抱应该不会再紧张才对,可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一期一振不知道从哪天起变得怪怪的。
这位付丧神在极力扮演她喜欢的王子殿下时,眼里还有与日俱增的温柔。
可是一期不是一直都很温柔吗?世界子她说不清哪里不对,只是隐隐觉得平静的微笑下有什么东西发生着变化。
因此,在这四下无人的深夜,她被青年以姬君的方式抱起才会有些紧张。
好在对方仅仅是抱她回房,此外并没有其他让人面红心跳的举动。一期亲近而守礼地待在屏障之外,听完世界子蒙着被子含糊不清地说谢谢,才道了晚安离去。
大概是因为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世界子这次真的是极快入梦,在模糊不清的梦境里,她呆滞地望着火光冲天的山野和燃烧倒塌的房屋,喉咙嘶哑到句难成音。
“对不起、对不起,大家……下一次我一定……”
这一夜的梦又深又长又累人,以至于在次日的近侍加州清光报早安时,她仍深陷其中不觉天明。
“主人你起来了吗?烛台切的饭快好了……咦,这是什么?”
她的第一位付丧神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自我安慰着审神者万万不会瞒着初始刀……可是那双漂亮的红眸却因为委屈而泛起一层雾气——里面的的确确映着另一位刀剑【男※士】的外衣。
怎么回事,寝当番不是取消了吗?而且就算之前近侍值夜也要规规矩矩地睡在屏风外侧,大家心照不宣,这道线是绝对不可逾越的。
清光:哼说她外面没刀,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