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血尚未干涸,衣身的血直凝了一块又一块。
李青颜神色生冷的说道,“取其颅盛匣,再差人送回他的宗门给那些人好生看看所谓下场。”
“属下领命。”
左麒坛的旗主请示完后便退了下去。
“……”
李青颜神色沉冷的拭去剑刃上的血色,全身披血。
派去追杀万魖宫宫人的多只是各门派中年轻子弟,左麒坛的出现虽然也引来了江湖上不少有名望的豪杰侠士,但终归是散士,远不及分拨出去专门阻杀她的人来得强悍勇猛。
明灯立中水汀之中望着她。
僧履下是一淌已成万象血海的流水,直绞着他垂落于身的僧袍,那一身圣净如莲的菩提色在这样的血海之上显得格外的醒目。
血海冲激着他的僧履。
一带流水之地浮载着无数死状惨烈无比的尸身。
或在水中,或在岸旁,或在石上。
明灯就这样站在水汀之中不发一言的望着她。
那是人间修罗。
而成人间地狱。
有一捧溅到了叶心的血直把那抹青嫩的叶给压弯了腰,血珠但顺着叶根泫下了叶尖,直滴落在了血海之中。
李青颜见惯了他啰嗦,这方见他一言不发的呆站在那里望着自己,竟有些不习惯,便抬手解了他的穴道。
“被吓傻了?”
李青颜将剑收回了剑鞘,嘲了他一声。
血海透过鞋履与僧袍浸透至他的佛身。
明灯只望着她。
无相的僧容是那菩提白,不染尘色,不见嗔痴,如光法堂前的金身佛像不辨喜怒,不辨哀切,只见无尽慈悲色。
明灯缓缓地阖上了眸,双掌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李青颜怔住了。
腥风自起,直掀起了湖面上一层层红色的纱纹。
心,顿生了一番莫名的感觉。
似痛,是痛。
直如刀割剑剐一般的疼,疼得让人觉得窒息的喘不过气来,疼得让人觉得剜心一般的失控,也疼得让人一时全然的不知所措。
佛泪至悲。
佛号起,在他阖下双目的时候,有两行泪无声的划过了他的脸颊,落在了他脚下的这一片血海之中,如生莲色,却又无息的湮没于血海之中。
他,哭了。
李青颜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的僧人。
“和尚……”
彼时,她立在了这个和尚不过一带的距离,却头一次觉得两人隔着非常非常的遥远,远至如似两个背驰而去终不会有交结的世界。
他是世人瞻仰敬奉的无上的佛。
而她,是人尽皆诛的魔。
握着袖剑的手无意识的剜着掌心,深之见血。
明灯宣了一声佛号后缓缓地睁开了眸,那眸,正望向了她,那是一双但见悲悯的眸,端生了一层切骨的痛色,盛满了她所读不懂的情绪。
那一瞬间,李青颜忽然想开口对他说,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大哀。
哀切至骨,让她觉得心底喉口如灌万斤铅石。
却只张了张口,终是没有说出一字。
明灯缓缓地抬起了僧履往她这边走了过来,即使解了穴,亦是自始不发一语,与她擦肩而过之下但停下了脚步,只沉默了许久许久,亦是没有说出一字。
“住手!”明灯自她身边走过,直喝住了那个正在挫尸的左麒坛弟子。
“笑话,你个和尚叫我住手就住手?”
“闪一边去,不然爷爷连你也做了!”
正忙着处理的左麒坛子弟连余眼都没赏他一眼,只挥了挥手只似苍蝇一般的把他挥去了另一边。
“住手!”
“你个和尚瞎管什么闲事?活腻歪了吧!”
明灯被他们挥去了地上,望着那具瞪大了眼睛的尸身,心中哀色难抑,也不顾他们想要做什么,但伸手覆上了那双眼睛,随后伸手将那具生冷的尸骨自水里拉了出来。
“你做什么!”
“哎,别——仔细着这和尚没准是护法的……”正在料事的几个教众有人正要发狠,却被旁边的人给一手拦了下来,语气颇见的暧昧。
彼时护法亲手给他披上了衣服,这可不假,怎般也能看出这和尚对于护法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
他们这些小人物又怎么惹得起?
李青颜站在一旁望着这个和尚的这番举止,眸色便是越渐的深暗了起来。
明灯将那具尸骸从水中拉出来在将他仔细的安置在一旁干净的草皮上,随后便又折去安置其它的尸骸,将他们搬到了一起。
得李青颜示令的旗主本是将要动手,却被明灯只手拦了下来,不待他反应过来便弯下腰背起了那个尚且青嫩的少侠。
左麒坛的众人被他这一番横阻不由得停了下来,没人敢向他出手,也没人敢从他手中将人抢回。
收殓的时候,不想当中还有一人尚还余一口气。
明灯当即扶起了他想要救他。
“妖女!妖魔!妖僧!”那人却以手中的残剑没入了他的肺口,恨声的咒道,“你们……一个个断将……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明灯不动,只作硬生生的全受下他的这一剑,手下忙着救治他。
却不想他在一连番的咒骂大笑后自顾咽了气。
“……”明灯望着这个青年的男人,沉默了良久,方伸手覆上了他的目让他得以安息。
肺口处有血流了下来。
李青颜缓缓地敛下了目。
楼尧正坐在一旁仔细着打理擦拭着自己的爱剑,温柔的如爱抚情人一般,便是对周边的任何事都如似充耳未闻,不挂一心。
只待打理好了爱剑方才站了起来,依旧是如若未闻的招呼了左麒坛的兄弟回坛设宴为护法洗尘。
左麒坛的人一个个退了下去。
“和尚,这些人都是我杀死的。”李青颜站在他的背后说道。
正在立碑的手陡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