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这是怎样疯狂而丑恶的世界!!
翠翠压抑的低泣声就在耳边盘旋,时断时续,听上去那样绝望无助。曲烟烟紧闭着干涩而空洞的眼睛,只觉得胸腔中那颗心已如外面这具皮囊一般麻木僵硬,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
半个时辰后,冯豹起身开了门,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回东屋继续挺尸去了。
翠翠蓬头乱发地坐了起来,表情呆滞,双眼无神。她的衣服散乱地堆在身上,浑身象发疟疾一样抖个不停。
曲烟烟轻轻地叫她:“翠翠?”,连叫几声,没有反应。
她便将那灵牌从身下的柴草中摸了出来,隔空递了过去,柔声道:“令尊泉下有知,看见你这幅样子,也会心痛的……你才劝过我的——日子再艰难,也总要想法子活下去!你自己倒忘了么?”
翠翠缓缓抬头,看到父亲灵牌的一刹那,她整个人顿时撑不住了,扑过来死死抱住曲烟烟,借着滂沱的雨声,痛哭失声。
曲烟烟将灵牌轻轻交到她手上,叹了口气,轻声道:“想不到你竟是官家小姐出身?”
翠翠用手捂住嘴,哭得哽咽难言。“先父原是宝江县令……一场飞来横祸,他莫名其妙牵扯进一桩谋逆的案子,被问了斩……我母亲和姐姐籍没入宫为奴;我几经易手,被拖到人肉市上卖了……”
翠翠瘦骨伶丁的身子不住地发着抖,心中悲苦又不敢放声大哭的样子看上去说不出的凄凉无助。
曲烟烟惊异地抬眼看她。
“你父亲区区一个县令而已……谋逆?!”她双眉一挑,脸上神色不觉端凝了几分。
“不,不不!”翠翠猛烈地摇头,眼中泪如泉涌,“先父一生清正廉洁,效忠朝廷,爱民如子,公务之余只喜养花种菜,他怎么会谋反?谋反作什么?!先父是冤枉的,他是屈死的……”
冤枉,屈死……曲烟烟没吭声。每一个死囚都觉得自己冤枉。不过小小的一介县令,他就算要谋反也没这个实力,想来也许是和哪个心怀不轨的封疆大吏有些关联,因此吃了挂落吧。是和谁呢?曲烟烟凝神想了一会,茫然不知。前世严守宫妃不得干政的训诫,两耳不闻朝堂事,对这些闻所未闻。明渊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即使是现在,她对这些也毫无兴趣。
那包药粉在鞋子里微微地硌着脚。曲烟烟侧耳听了听外面那一阵紧似一阵的风雨声,扭过脸去看着翠翠,一字一顿地问道:
“如果有机会逃走,你可愿意离开你那个畜牲丈夫,离开这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