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的注视着警车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拐角处,低着头踢了踢脚下的几颗碎石子,脸上突然勾起了一个很是勉强的笑:“何必。”
这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让人血脉喷张的引擎声,回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足以亮瞎人眼的鲜红色,高大的越野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他身边,车窗缓缓摇下,露出的却是一张俊雅之极的脸庞。
司钧低声说:“上车。”
余杭揉揉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之后又低头仔细看了看车牌。
果然还是熟悉的“我是你爸爸”。
余杭刚欲说话,就看见司钧伸出一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透过车窗一看,正好看见了瘫在后座此时已经睡的人仰马翻的喻柏舟。
他愤怒的踹了那个跟主人一样不要脸的车牌一脚,骂了一句:“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才跳上了车。
清晨七点整,距离喻柏舟上一次包扎还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
他又一次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人架进了云城二院的大门。
喻柏舟虽然是个灵异事件缠身的通灵者,但他却从来都不相信缘分,命运之类子虚乌有的东西,他认为生命中遇见谁,离开谁,那都是属于自然规律那一范畴的,就像是太阳东升西落,天气阴晴雨雪一样正常,绝对不是神话故事里写的“前世回眸今生相遇。”
而且他还提出了一个合理的质疑,如果传说是真的,那满大街的这些人一定都是帕金森加歪脖子病。
可是人生在世,事故总比故事多。
喻柏舟前二十八年费劲千辛万苦才塑造起来的世界观终于在此刻颠覆了。
整个二院这么大,在各种医生不计其数,有些患者想要指定一个医生都需要提前预约,就算是这样也不一定就能够保证百分之百成功预约到的大环境下,他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那个老头?
似乎也只有“缘分”这一种解释了。
喻柏舟半身不遂一样的坐在老爷子面前,笑的很是乖巧:“您好”
老爷子看了看他,面上的震惊一闪而过,他抬手扶了下眼镜,严肃的摇了摇头:“我不好。”
喻柏舟:“”
“你怎么又来了?是来找我联系牙医的吗?”
喻柏舟带着几分尴尬的伸出了手,露出里面一片姹紫嫣红,逐字逐句开口道:“那个麻烦您,我这几天磨牙”
缘,果真妙不可言!
再一次感受到了老爷子如春风般温柔的关爱之后,喻柏舟感动的快要声泪俱下,涕泗横流,他手捧着已然麻木的左手,哽咽道:“谢谢。”
“不客气,回去注意点,别沾水,别吃辛辣油腻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别再继续磨牙了,要是实在忍不住的话就网购一个马嚼子戴上。”
喻柏舟:“好。”
他颤颤巍巍的戴好墨镜刚欲起身离开,突然间听见一声唤:“等等。”
喻柏舟立刻戒备全开的贴在门板上,恨不得把自己挤进门缝里,惊恐道:“怎么了?!”
老爷子以一种疑惑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皱眉道:“我怎么总觉得在哪见过你,你是不是”
“不是。”喻柏舟一本正经的抢先摇头道。
老爷子扶着眼镜又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肯定道:“胡说!你就是!”
喻柏舟心虚的抓了下门把手,长眉几乎扬出镜框,故作镇定道:“帅哥你认错人了,我真不是。”
“好吧。”老爷子摘下眼镜,搁衣角细细的来回擦着:“没事了,慢走,对了,我刚才在走廊里看见你那个朋友了,他应该没什么大碍,有时间的话你可以让他办理下出院手续了。”
“好的,麻烦您了。”喻柏舟笑了笑拉开了门。
“如果自己还是无法走出来的话,那就尝试一下向别人寻求帮助吧,”医生突然开口,喻柏舟的脚步蓦地一顿。
“我希望你没有骗我,你的伤真的是如你所说是自己咬的,而不是我所认为的自我厌恶。”
“你知道的,那就属于自残行为了,而且你当年发生的事,以一个医生的角度来看,我是完全能够理解你那时的崩溃情绪的,那是人类情感的正常爆发,绝不是媒体所说的作秀,或者是病态表现。”
他叹了一口气:“你应该是个很好的孩子,他们不该那样针对你。”
喻柏舟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作。搭在门把上的手白皙又修长,在灯光下和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门锁呼应出了一种冰冷而无力的美感,良久,他轻笑了一声:“谢谢。”
落寞与无奈都是一刹那的,唯有浪荡才是他喻某人此生不二的追求。
而喻柏舟自然是要身体力行的来践行这一箴言的,不管身上怎么伤,动作一定要足够浪。
才刚走出诊室门,喻柏舟方才那点萦绕在他身上似有似无的沉闷顷刻之间就荡然无存,他又恢复到了充满力量的状态,自觉可以单枪匹马的干翻一个连的冤魂。
他迈着四方步晃晃悠悠的走到司钧和余杭面前,将负了伤的左手往裤袋里一插,另一只手潇洒一挥,指向了林东阳的病房;
“走,去接我们的小弟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