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营帐的木门被一个红衣女子一脚踹开,正在勾画地形图的江玉霖连头都没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阿月,这门的钱我会从你本月的饷银里扣。”
“师兄,这你就不厚道了,明明是你利用阿月在先,眼下居然还要克扣阿月的月俸,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封广月只不过去了郊外同人赛一赛马,回到军营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便听得,便听得江玉霖以照顾突发急病的她为借口,推脱了今日宫中的回门宴。
这江玉霖娶了南陵养在北疆的二公主,新婚之夜留娇妻独守空房的消息早已在这南陵都城传的沸沸扬扬,封广月可从没想过,今日的回门宴,自己也做了主角,成为这谈资中的一员,越想越气不过,便寻着江玉霖讨说法来了。
“阿月方才在郊外跑了一圈,此时正神清气爽,浑身爽利的不行,倒是不曾知道,自己有哪里抱恙,还请师兄指教一二。”封广月最恨江玉霖这般气定神闲,云淡风轻的模样,虽说她年少轻狂不懂事的时候曾被他这皮囊和周身的气势蒙蔽过双眼,可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早早翻了篇儿,她可不要做那搅散姻缘的缺德人儿。
“阿月,没和你打声招呼便用你的名义是我不好,师兄给你道歉。”最后一笔画完,江玉霖搁下笔,他要离开几日,这行军布阵图已经画好,交给副将带着将士们训练便可。
“罢了罢了,我俩扯平,你别叫我赔门,我也不同你计较了。”封广月叉着腿,像男人一般坐在太师椅上,瞧见江玉霖收拾着包裹,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又要去岚山?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师兄,你就准备这样找一辈子吗?”
“如果不找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把这图交给你大哥,我七日后便归。”
“师兄你真是固执!”封广月气的跺脚,她就不明白了,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可以让师兄如此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替我向封老问好。”留下一句话,江玉霖踏着大步离开了营帐,只给封广月留下一个背影。
“月姑娘,将军人呢?”刚从城中搜集了江府和今日南陵皇宫见闻的慕青正要同江玉霖汇报,进了营帐,却只看封广月坐在桌前,就着烛火在看着面前的地形图。
“又去岚山了。”在封广月的印象中,江玉霖一向是处变不惊,万事运筹帷幄的模样,但只要牵扯上岚山的那位姑娘,他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固执执拗的可怕。
“慕青,你见过我那新过门的嫂嫂吗?”她听闻,北疆女子都长得极美,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勾魂夺魄!都说男人见se起意,她瞧着她师兄也不像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的,家中娇妻美眷,这也能把持住?
“不曾。”
“那我倒要找个时间去瞧上一瞧,我这嫂嫂的相貌到底是有多不堪,居然让师兄连家也不愿回去。”正巧这几日江玉霖不在,大哥又要练兵,她倒是可以偷偷懒,悄摸着去会会她这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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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了尉迟捷,南陵帝皇留尉迟暖在公主住了一夜,用过晚膳,两人便移步御书房,南陵帝皇让尉迟暖伴在一侧,陪他处理些公务。
南陵帝皇一边审阅着奏折,一边同尉迟暖说着话,时不时还会讨论些这折子上的内容,尉迟暖说了几句,见南陵帝皇确实不忌讳她知晓些政事,慢慢话也多了起来。
在南陵帝皇给她读阅的几张折子里,尉迟暖似乎听出了些许不对劲。
“暖暖,怎么了?”放下手中的本子,看向一旁的尉迟暖,正在研磨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皇可觉得这些消失的孩童很是蹊跷?”虽然拐卖孩童,亦或是意外致死的现象屡见不鲜,可是眼下这境况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铺陈开一张白纸,尉迟暖拿了一支毛笔,脑海中过滤着方才南陵国主念得那些案子,按照时间的顺序,一一排列了下来——
“父皇您看,这所有失踪的孩童都在四到五岁,从时间上来看,也很有规律,从第一个孩子失踪到第二个,隔了七日,第二个和第三个相隔六日,以此类推,到了第七个孩子之后,又循环往复。”父女二人梳理着时间线,越发觉得不对劲,南陵帝皇赶紧让人将之前的卷宗都翻了出来。
“三月十四,三月初八,三月初一……”一张纸写不下,尉迟暖又拿了一张白纸出来,手中的笔动的飞快,口中絮絮叨叨念个不停。
“暖儿,别整理了。”似乎是想到什么,南陵帝皇的脸色铁青,“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同样的事情,十年前应该也发生过一次,只不过那时都是些婴儿,不是这么大的孩子。”
十年前,那是南陵帝皇刚刚登基的时候,几乎整个南陵王都的婴孩都在一夜之间消失,整整一年的时间,南陵王都没有一个新生婴儿活过第二日。
“父皇,女儿斗胆猜测,这怕是有人在逆天续命。”医者父母心,尉迟暖简直不忍去看那白纸上一个又一个的名字,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暖暖曾在我北疆蛊族的典籍上看过这逆天续命的介绍,其法残忍之狠毒,请父皇一定要为那些孩儿做主。”
跪在南陵帝皇的面前,尉迟暖为那些孩童请着命,“若是我们早日设法解救,那些孩子可能还会有生路。”
逆天之法的残忍之处,是将那些孩童钉在架子上,用施了咒术的匕首割开静脉,而后撒抹上药粉,让血混同着药粉流进器皿里,供巫师施咒炼化用,所以那些尚不懂事,本该在父母怀中无忧无虑长大的孩子们,活生生血流尽而死。
等放干了血,巫师便将孩童的身体给焚化了,将焚化出来的灰烬同鲜血熔在一处,炼制成丹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