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下海口要赎身的女子何在?带上来。”吐突承璀一到掖庭,就赶紧吩咐管事的博士去跑腿。
博士一见天子亲自来了,吓的不知所措,吩咐手下的小黄门,“去,快去把郑氏找来。”
“郑氏?”李淳无意地重复一句。
谢若耶正在浆洗衣服,连日来的咳嗽已折磨的她不成样子,肌肤蜡黄,身子单薄的像一片树叶,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
“作死的,夸什么海口,你过来,陛下来了,回话去。”小黄门夺下她手里的棒槌,埋怨道。
谢若耶麻木地看着他:“陛下?回话?”怔忪之后,忽然想逃,她不想见他。
“别磨蹭了。”小黄门不耐烦地推了她一下。
许是他的黄袍太过晃眼,她走近的时候,没看到脚下的路,脚打颤一下,不雅地跪倒在地。
李淳眯眼打量着她,一身掖庭的宫女装束,微显凌乱,眉目低敛,适才失态过后调了调跪姿,已全无惊惶之态。
“你就是放话要用四十万贯钱赎身的婢女?”
但凡没入掖庭的女子,家族之中财产都已充公,不要说四十万贯,就是两万贯,她们的家里也拿不出来。
“正是。”谢若耶哑声道。
“你为何向掖庭博士夸下海口?”李淳道。
谢若耶朝他拜了拜:“婢没有夸口。”
显然,两三年不见,他没有认出她来,声音略嘲讽:“说来听听,你如何拿出四十万贯钱,无理的话可要领受欺君之罪的。”
“若陛下信任的话,放婢走,三年之内,必向朝廷上缴四十万贯钱,以后每年不少于十万贯。”
“大胆,若你就此逃跑,天下人还不以此笑话朝廷?”李淳微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婢又能逃到哪里去?”
那语气让李淳似乎想到些什么,“你抬起头来。”
谢若耶不敢直视他,只稍稍向上抬了抬下巴。
这么久了,她个子长了一截,消瘦许多,他应该认不出她来,她抱着侥幸地想。
不过一眼,他饱满的剑眉挑了挑,语气深晦:“你是郑氏?”
“回陛下......”谢若耶被他问的惶惶然,只好硬着头皮:“婢正是苏州歌妓郑氏。”
刚才李淳让她抬头的功夫,吐突承璀忽然心思转了转,细细打量她一遍,对服侍的人道:“你们都下去。”
一干人立即退出去。
李淳沉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是郑氏?”
“你真的不是扬州谢家的小娘子?”吐突承璀完全迷惑了。
没想到他的眼光这么敏锐,见瞒不下去,谢若耶只好老实道:“婢乃扬州谢若耶。”
“大胆。”李淳怒道,忽而想起当初的一句戏言: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入府为婢的?他又缓和声音:“你为何会在掖庭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