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杜宛然也不会直到快要及笄方才被接回帝京。
但在沈江的设想中,杜宛然的生活也只是比不上那些权贵家的闺秀罢了。不曾想,此时的杜宛然竟然会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独自带着一个车夫奔赴千里回京。
要知道,北卢距离帝京可有千里之遥啊!
沈江的心中升起对杜家的愤怒。但更让他觉得惶然的是,那个面对叛军攻城仍然面不改色的冷傲皇后,竟然也能对着一个守门的士卒口称“将军”。
他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心底萌生了一些无法言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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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思恍惚的沈江没有看到杜家的车夫回头望了自己一眼。
帝京城内的道路极为宽阔,车夫不识得路,将牛车赶进城门,便找了一个荫凉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朝着车内道:“三小姐,大夫人会派人来城门接咱们吗?”
杜宛然正将路引收到行囊里,闻言将车帘挑起半边,道:“婶娘在信中确是如此说的。”她与车夫说话时也换成了北卢官话,语气不紧不慢,脸上的神色平缓,与方才城门前巧笑嫣然的少女判若两人。
车夫有点紧张地道:“三小姐,这一次老太爷会不会留你在帝京?”
杜宛然收好了路引,抬头看了看车夫,道:“留又如何,不留又如何?我们在北卢不是也过得挺好吗?”
车夫一拍大腿,急道:“我的小姐啊,这可大大不同。”
他是杜宛然奶娘的丈夫,自然向着杜宛然。这一次要是无法留在帝京,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眼看着自家小姐都要到了及笄的年纪,这终身大事还没有着落。奶娘夫妇怎能不着急。
三小姐命里多灾,生下来就没了母亲,到了十一岁,父亲又亡故了。
这自古以来,婚事皆由父母做主。三小姐无父无母,自然要靠着还健在的祖父祖母以及两位伯父伯母操办婚事了。
若是常年留在北卢,连祖父祖母的面都见不上,人家几时能想起这事来。
车夫本就口拙,一着急嘴巴更是打结。
杜宛然见他着急,宽慰地朝其笑了笑,道:“奶公莫要着急,我想这一次召我回京,多半就是为了婚事。”
车夫又惊又喜,道:“这是如此?那可太好啦。”
他自个欢喜,看到杜宛然容色淡淡,以为她担心自己的婚事,连忙道:“三小姐生得沉鱼落鸭,老太爷和老夫人一定会为你寻一个好女婿的。”
杜宛然“噗嗤”一声笑了,道:“那是沉鱼落雁。”
车夫忙不迭地改口,道:“落雁、落雁。我瞧着刚刚城门前那个小将军看着小姐都发怔了。的确像一只呆头雁。”
“人家许是没见过乡下的做派,看着好奇吧。”杜宛然摇摇头,她自知自己容色不过中等,奶公不过夸大了事实来安慰自己。
车夫还要辩说,却见不远处两个穿着锦缎衣服的人朝着这里走来。当先的中年妇人窥到车中的少女,脸上挤出了谄媚的笑,大声道:“三小姐,家里人都快把眼睛望穿了,你可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就转入女主视角为主啦,前面写得我好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