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知晓这位老人家在想什么。
藏在树上的乌鸦,噌的一下飞进了云里,悲戚的哭声从南边传来。温柔顺着哭声寻过去,远远得看见一堆身着素白衣裳的男男女女,正对着几座坟,哭得伤心。看那坟边手指粗的树干,想必先人也在里头躺了几年了。
谢氏温珂等人也循着哭声望过去,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四周静得只有夹着哭声的风,还在肆意地撞击。
谢氏捻了捻眼角,轻轻道:“太公主,是易家两位夫人带着哥儿姐儿......”
谢氏没有说下去。
彭城太公主牵着温柔的五根手指紧了紧,好半响,才叹出声:“你父亲自幼与易家三位郎君交好,柔柔,去给三位叔伯磕个头吧。”
见温家过来,跪在易家祖坟前的两位妇人已止住了哭声,一头戴白色纶巾的男儿扶起二位妇人。
“见过太公主。”二位妇人一前一后,声音犹自哽咽。
“今日是亡父亡母与二位叔父的忌日,婶母和弟弟妹妹一时伤心,打搅了太公主,冉之向太公主与温伯母请罪。”易冉之拱手道。
虽只短短几句话却是闻者悲伤。
初来平城的温柔不知其中因故,只看着面前这如劲竹般干练的少儿郎暗暗叹息!她自幼丧母,已觉可怜,可这易家少儿郎,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却父母皆亡。再看他身后的四女两男,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小的尚不足桌台高,真如风雨中的小草,也难怪他们哭得如此悲伤。
“易家大郎若泉下有知,看到冉之如此出息,定会很高兴。”彭城太公主一提到易家大郎,站在易冉之身后那名,长得似弱柳扶风般清瘦的女子,又呜咽出声。
“弟弟妹妹们,快与太公主、二夫人请安。”易冉之又吩咐弟妹见礼。
易冉之声刚落,清瘦女子已领着三女两男前来请安,个个眼睛肿得如蟠桃般。尤其那三岁幼儿,步伐踉踉跄跄,费力做着礼仪,怯怯的双眼,挂着两弯清泉,着实惹人怜爱。
温柔情不自禁地伸手扶了他一把,而他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将温柔上下打量着。幼儿旁边的妇人边牵起小孩童,边笑着向温柔道谢,刚哭过的眼睛笑得也极为可怜。
那幼儿唤了声娘亲,钻进了妇人怀中。
妇人快速将温柔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才问向彭城太公主:“几日前听闻温将军掌上明珠归京,不知这可是?”
谢氏已抢先答道:“易三夫人猜得不错,正是我家五姐儿。”
“亡夫尚在时,大将军常来家中喝酒。”易三夫人点点头,“大将军豪气万丈,一身的英雄气概,亡夫常笑言‘易家三儿郎竟都给比了下去’,端得好生羡慕。今日见温家五姐儿,英气肖似大将军,又承了太公主的尊贵气派,尚比我家觅芙小了个八月,却要大方气派许多,当真是虎父无犬女。”
易三夫人身旁的妇人几次张嘴,似乎也想夸上温柔几句,却又几次放弃了,只温婉地笑着。
易三夫人一番话把彭城太公主、温逸言和温柔祖孙三代都给夸了,夸得温柔目瞪口呆,夸得彭城太公主喜逐颜开:“满平城谁人不知慕容家的婉姑娘聪慧伶俐,比我家老二媳妇要强上百倍,易司空得了你这样的好儿媳妇,我老太婆才是真真羡慕得紧。”
“东西都买回家了,哪还能退货,我这丑媳妇是要赖着太公主了。”谢氏被彭城太公主拿去做比较,虽有些不甘心,却也不恼,跟着笑嘻嘻地打趣,“易三夫人独自撑起易家的半边天,儿媳是自愧不如了,儿媳以后多向易三夫人学着可好。”
易三夫人被谢氏夸得满面娇红,连连摆手道:“快别,快别夸了,我都要无地自容了。”
彭城太公主笑着牵起温柔:“柔柔,还不见过你易家二伯母和三婶子。”
温柔乖乖向易家妯娌行礼,易三夫人又挨个介绍了自家的哥儿姐儿,先前头戴纶巾的乃是易家嫡长孙,名易冉之,清瘦女子为其胞妹,名易尔荷,二人父母皆亡,极为可怜。
“温柔见过易家哥哥和尔荷姐姐。”
易尔荷半垂着头,欠了欠身,易冉之眼珠子转了转,如星辰般的目光,在温柔面上停留了片刻,脸上的笑容如春天的骄阳般灿烂。
却实是位不折不扣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