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诧异道:“这话是从哪里说来?我要是那样,立刻就死了。”
林姑娘啐道:“大清早也不忌讳,什么死呀活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发什么誓呢!”两人和好如初。
过了几天,阿福道:“姑娘,公子院儿里还是那样,没听说谁挨罚,也没听说怎么整顿。前些日子,花绣恼了,说要家去,宝玉还千哄百哄呢!”
表小姐不语,到底是慢慢地心冷了。就算当他是个知心人,他为你恸哭,可他还为无数人心疼哭过呢!
“罢了!”表小姐叹了一声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姑娘,”阿福说道:“我有一句话,为姑娘计。姑娘还是在外面悄悄置办一份产业吧!”
“为何?”表小姐不解道。
“我有确切消息,代府修这大观园时,把从林家带来的家财都填了进去。代府如今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怎么?还有此事!”表小姐大为惊讶道。
阿福叹道:“如今,代府花光了林大人留给你的陪嫁,将你嫁出去难,没有合适嫁妆。可又没有人发话,许你亲事,将你留在代府。因为她们想要一个身体健康利生育的当家主母。就这么拖下去,钱没了,人病死了,岂不是两全?姑娘的处境危险啊!”
表小姐顿时惊恐起来:“这,不可能吧!这是疼我的外祖母家。”
“姑娘,我此言非虚。姑娘的病为什么不好?吃了那么多药,大家都习惯了。可是病这么些年不好,就没有说换个大夫,为姑娘请来名医,换个方子?姑娘小时候适合吃那味药,大了未必就还适合?去年适合吃那味药,今年就未必合适。”阿福道。
“……”表小姐一时无语。她没想到这丫头忠心为主,竟然为她考虑了这些。
“老太太是好,可架不住下面人弄鬼。姑娘日常吃的那人参养荣丸,我去查了,那人参都成了朽木,成了粉末渣滓,那配的药还能好到那儿去?自从查出此事,我便仔细检查过姑娘其他入口的东西,厨房的婆子们做菜,经常大鱼大肉,荤腥过多,姑娘胃弱,吃不了油腻,只能用茶水泡饭。
“姑娘日日自苦,就连想熬个燕窝粥,都怕婆子们说三道四。姑娘何不假托有庶出兄长,在外自立家业,搬出去住?”阿福问道。
“一弱女子,在这世间,如何能安身立命?”林姑娘愁苦道。那一刻,风吟细细,鸟声寂寂。她想起自己孤苦,不禁腮边落下泪来:“若我真有一位庶出的兄长看顾我也好。”
阿福装出男子声音,向她行了一礼,说道:“妹妹,我现在接你家去。”
林姑娘不禁被她逗乐了。她转眼就明白了阿福的意思,说道:“这,这样好吗?”
“如何不好?只要姑娘信我,我必为姑娘守住林家。”阿福正色道。
“那,你就试试,外头纷乱,多保重。”林姑娘将一个深藏起的盒子交给阿福,殷切嘱咐道。那时候,父亲临终前,曾问过她对代公子的看法,她想起春纤的话,想起公子和花绣的关系,不禁迟疑了片刻,这才说他好。后来,父亲就担忧地交给了她这个盒子,让她在迫不得已时以此安身。
她心里明白,春纤是为了她好。怪不得有时候春纤当值,那些饭菜会清淡可口起来,肯定是春纤暗地里下了功夫。这些,她心里都明白。
阿福在她身边六年,终于在林姑娘十二岁这年,得了她的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