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丢下执剑不管,自去下游城镇,只怕执剑妥妥地要被这些山匪追上了,林婉瑾看看身后咬尾的山匪们,在心里骂了执剑一顿,咬咬牙,脱了身上愈发沉重的大黑披袄,往斜后方重重一推,方才一身轻装狗刨式跟着执剑的路线往对岸游去。
大黑袄顺着湍急的水流一下子漂到了领头的山匪面前,像一床厚被似的劈头盖脸盖到了他脸上,他躲闪不及,顿时被带得后撤数尺,好容易在其他山匪七手八脚的帮助下把自己从黑袄里解救出来,抬头一看,那两个丫头已经上岸了。
执剑上了岸也没跑多快,只比那深闺中莲步轻移的小姐好那么一丢丢,林婉瑾没花多少力气就追上了她,她一把拉起执剑往前跑,一边呼着热气问她:“你往这边跑干嘛?你看看前面的山林,全是光秃秃的树枝桠,你要往哪躲去?”
执剑也顺着她所指转头看了看,她本来就看起来很垂头丧气了,这下子更丧,更要哭不哭的了,“小姐,我游不动了啊。这下完了,我们要往哪跑?”
林婉瑾扭头一看,身后那几个追来的山匪也快要上岸了。在河里还能顺流往下游漂,眼下都已经上了岸,再往下游镇上逃,就要一直沿着一眼能望尽的河边走,显然不现实了。
以执剑的奔跑速度,林婉瑾觉得没有障碍物遮挡视线,她们很大可能还是要被追上。
林婉瑾只好跺跺脚,花更大的力气去拉执剑,“还能往哪跑,山里啊!记得边跑边把衣裳上的水拧掉。”
寻定了目标,她二人便不再往后看,一路一边掐衣裳上的水,一边埋头狂奔,直至一口气也不歇地奔进山里,才在一个岔路口稍作停顿,拧掉了更多水分。林婉瑾又指挥执剑往两条路上都踩了些来回都有的水脚印出来,才拉着她背倒着走了那条水印浅些的路,尽量不着痕迹地拐进了前方拐弯道。
过得片刻,那几个山匪也追到了岔路口,当先一人看到两条路上都有八道长长的跑去水脚印和回来水脚印,不禁啐了一口,“两个臭丫头,居然想靠这种把戏甩掉我们。”
左边的岔道水印明显重一些,应该是两遍才能跑出来的,右边的水印就浅些了,肯定只走了一趟。就这山匪小头目看过之后便下了判断,“往左边跑了,走。”他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山匪就跟上了,只有一个落在最后头的山匪盯着地上的水迹说了一句,“等等,万一那两个丫头耍诈,走了右边这条呢?”
这山匪瞧着不过一个十七八的精瘦小伙,浑身也是水滴答,他这个年纪,在山匪窝里自然是没什么地位,先头那人便有些不耐烦,“两个慌不择路的小丫头片子,能想到使点障眼法就不错了,匆忙间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就不怕耽搁久了被我们直接追上?”
他看小伙似乎是欲言又止,为免他继续口出狂言挑战自己的权威,就往右边那条岔道一指,“你要是觉得她们往那边跑了,就朝那边追。”说罢对其余人一挥手,“走!别让两个小丫头片子耍了!”故意重重咬了一遍耍字,带着大队人马走了。
那精瘦小伙得了话,居然真的没有走左边,拔腿就往右边追了过去。
天开始出现渐渐昏暗的征兆,脚底的枯枝枯叶常常发出古怪的咔擦声,每每让林婉瑾总有些心有余悸之感。但往后看,又什么人都瞧不到。
大抵是后头久没有动静,让执剑一直提着的心也跟着慢慢落了下去。她再也跑不动了,半死不活地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小姐,那群笨蛋一定都被你骗了,我们歇歇吧。”
林婉瑾一看到石块上整个溢出来的水印,差点被执剑气到心梗,“你就不能再忍一忍,站一站吗?后面要是有人追过来查探,看到这湿漉漉的石头不就一下子知道我们跑这条路了?”
“这么久都没动静,肯定追不到我们了。”执剑更重地坐在了石头上,不肯起来。
林婉瑾拿她没办法,只好低头拢了拢自己的衣裳,又把已经拧过几次水的湿毡帽取了下来,丢给执剑帮她拿着。接着林婉瑾就给头发上的发带松了绑,找了个附近小水宕,弯下腰把头发上的多余水分拧了进去。
她的头发又长又直,放下来,跟水瀑似的。
就在这时候,路的尽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们两个果然往这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