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子债父偿【捉虫】

一卦成凰 明玖月 4441 字 2024-04-21

明白他的意思,长安哈哈笑了两声:“你还挺教条。”

她嘴里从都吐不出好话,萧逸唇角微撇:“我们出来的时候不短,你别忘了给陛下寄信——”

“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

萧逸闻此反而一怔:“你不准备把这事上达天听?”

“你也学学察言观色。”长安嫌弃的瞪他一眼,避瘟疫似的走开两步:“傻气传染,我得离远些——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要去告小祥子的状?那可比不少妃嫔都得圣心呢。”

“此等蛀虫,绝不能放过!”

大概因着自己不姓萧,长安对皇室不太感冒,存着些隔岸观火看热闹的心思;但看萧逸很当回事的样子,便没把这情绪表现出来。

“宫里的明争暗斗多了,放心,他这事情瞒不住,不会有好结果的。”

此言本是随口的安慰,哪料却一语成真,甚至在威虎县的案子还没升堂公审时,明德帝就已经知晓处决。

御前第一得意人、太监总管福宝年岁大了,腿脚不利索,最近两年渐渐放权给徒弟,其中最得用的两个便是小顺子和小祥子。

小祥子得势后,派头摆得相当足,口舌伶俐,机灵讨喜,在不少贵主子跟前都很得脸;相比之下,小顺子谨言慎行,只忠皇命,做份内事,倒要黯淡许多。

不过,他只是在等而已。

这日伺候着明德帝写了一幅字,偷眼觑见他心情不错,小顺子便从宫侍手中端来盘水果。

是几个形状奇怪的三角梨子。

皇帝一瞧,噗嗤一笑:“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会讨巧了。孤记得,头个发现这果子的是小祥子吧?他点子多,成日就琢磨这些不上台面的小心思。”

虽在责怪,却不难听出其中的亲昵意味。

“陛下想吃果子?”故意曲解他的话,小顺子罕见的露出一丝异色,转瞬即逝,却恰好让皇帝抓个正着。

他贯来稳妥,等闲不会把忧虑露在面上,明德帝瞧得稀奇,顺嘴问道:“怎么,发生了何事?”

“陛下这几日怕是吃不到那方形果子了。”小顺子“强自镇定”的回禀:“听说那果农的女儿含冤而去,还生了尸变,晦气得很。”

眉梢微挑,向来笃信神鬼之说的明德帝生出些兴趣:“可是变成行尸,从棺材里出来了?”

这种事情虽然稀罕,却也不是没有。野史记载着前朝便发现三起,是以他才如此问。

“奴婢也是听下面人说的。”小顺子陪着笑脸:“那内容荒诞离奇,没有条理,还望陛下先赦奴婢无罪。”

“你这奴才!”明德帝的兴致愈发被勾起:“好,孤免你所有罪责,且讲吧。”

“据说,那方形的果子非一般人可种,必须以三牲活祭土地佬才行。”

略顿一瞬,瞅见帝王微微蹙起了眉,小顺子心下暗喜:“自从那家果农祖坟冒青烟,得了您的看重后,其他家便纷纷效仿,时日长了,他们家果子也就不算出挑。为了重新拔得头筹,那果农不知打哪儿听来个邪法,要以貌美女子去活祭。也是猪油蒙了心,别人家女孩儿他不敢动,碰巧有个原配出的漂亮却不受宠的女儿,就叫这父亲抓去杀死,活活试了这邪法。”

眼见陛下皱起面孔,小顺子又赶紧跪地请罪:“奴婢也是嘴上没个把门,道听途说,胡言乱语,还请陛下千万不要当真。”

明德帝沉思一会儿:“可着人去寻访过?当真活祭了女儿?”

“这个……”小顺子神色踌躇:“那果农姓柳,女儿确实死了,但却死在姑妈家,连夜装殓,听说是患上急症去的。”

“什么急症?”

“奴婢也不清楚。她乃暴毙,还没来得及请医者呢。”

越想越是怀疑,明德帝暗自警醒。前朝有伙会妖法的反贼曾经成立个教派,彼时邪术横行,搅风搅雨,弄得朝廷苦不堪言。后来虽剿了其教成员,却有几本记录着妖法的邪书流落民间——

可别叫这果农捡去,隔空施法迫害自己才好。

心里存了事儿,明德帝立刻遣暗卫去调查。于知县而言复杂难查的案子到了皇家暗卫手里却举重若轻,不出两个时辰,柳家的资料便整整齐齐摆上了御书房的案头。

柳来旺倒是不会邪术也没拿女儿活祭,但这投机的农民势利冷漠,宠妾灭妻,却是非常不讨人喜欢。而且他姐姐夫家的女孩儿竟还与御前的小祥子有瓜葛——一想太监与宫女躲在角落干那龌龊事,明德帝便觉得胸口恶心。

后廷之中女人不少,宫女与太监结为对食实乃寻常。可他幼时不小心瞧见过太监拿手与女人办那事,心里厌恶得不行,自此对对食一事深恶痛绝。

但这旧例不好尽除,宫人大多从明面转为了地下,如此自欺欺人,瞧着干净,倒也皆大欢喜。

正因为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当差,宫中不好放肆,小祥子才想弄个金屋藏娇,在外养个小老婆。哪知事还没办成,就先吃了挂落,遭到陛下的厌弃。

“皇上,奴婢瞎了眼,蒙了心,辜负您的青眼,被那贱蹄子勾引干下这些荒唐事,求您给奴婢个机会吧!”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小祥子“砰砰”磕着头,额前血淋淋的十分可怜,明德帝却只觉得羞耻愤怒。连自己身边的奴才都管不好,他还下令禁止对食,晓得内情的还不知在背后怎样嘲笑呢!

“混账东西,滚开!”一脚踹翻他,明德帝怒不可遏:“收拾东西滚去碧月宫,不许再出现在御前!”

碧月宫乃是大梁的冷宫,小祥子闻此乍然白了脸,不等再求,便让两个奴才架了出去。

余生漫漫,他算是完了。

当完差后收拾些细软去送行,小顺子依旧是笑微微的稳重模样:“咱俩全在御前伺候,又是同个师父,情谊非同一般。等寻到时机,我定会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努力让你调回的。”

“少在这儿假惺惺的装好人!”大概是认了命,小祥子也不再哭闹,只翻着眼睛冷笑的瞪他:“你以为贵妃是那么好相与的?呵,自作聪明的东西,小心一下栽进河里!”

“我只忠于陛下,又干贵妃娘娘何事?”慢条斯理的捋捋袖子,小顺子撩他一眼,“倒是你,瞧着整日往东宫窜,暗地却又和宫外那位有牵扯。结党营私,霍乱朝政,得亏陛下还不晓得,呵!”

当今的几个儿子里,封王住在宫外的仅贤王萧鸿熙一个。这话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原来这小祥子明面上是太子的人,实际却是贤王派到东宫的奸细,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不服气的哼一声,小祥子还想再说,却有宫侍过来催促:“时候到了,赶紧带东西跟我走!”说着,讨好的冲着小顺子一笑,转头又狠狠呸他一口:“贱命一条,休要再摆主子的款,威风且留着下辈子耍吧!”

目送他连拖带拽被扯着走远,小顺子轻轻呼口气,终于定下心来。

同日,王贵妃将太子召至承香殿,委婉的将小祥子之事徐徐告知,太子听后方才醒悟,自己背着养母布的这步暗棋原来却是个细作,误入了他人的陷阱。

他虽贵为太子,于后廷中却势单力孤,只能依靠着贵妃。唯有母子俩同心协力,互帮互助,方能得成大业。

回到东宫后,萧鸿元立时处理了乱传流言、挑拨他母子关系的几个侍女,自此对贵妃更加尊崇,推心置腹,毫不隐瞒提防,却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