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里,李春花爱不释手的摸着赵丽手中的绣绷子,“五妹,想不到你绣活儿这么好,这花啊草的,绣的跟真的一样,可真好看。”
“三嫂抬举我了,我这手艺,也就勉强不让人笑话罢了。”赵丽抿嘴轻笑,递给她一张幽涧寒松图,“我有个好姐妹嫁去了山外的镇上,每回有时令的绣样,都会托人给我带些回来。这样图是前儿送来的,三哥穿着肯定好看。”
“可是我绣活儿不大好……”李春花局促的揉了揉衣角,并未接图。她常年下地做活儿,女红方面仅仅能裁制几身粗布衣裳就算不错了,让她绣花,她觉得自己不成。
“怕啥,你就是绣成一堆草,我三哥也照穿不误。”赵丽一边打趣,一边从床脚下的笸箩找一堆丝线和半匹青白色的布匹给她,“有啥不会的,三嫂只管来找我,我教你便是。这丝线和这布,你拿回去试试手。”
“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李春花连连摆手,忙把东西往她怀里推。
山里人家一年到头都穿不了一身新衣裳,有几件陈年旧衣来回换都算日子宽裕。大半的人家,都穿着缝缝补补,到处是补丁的衣裳过日子。
赵家的家境,在桃花村是数一数二,赵家人每年有新衣裳穿也不出奇。
可像赵丽这样,直接拿半匹布出来送人,李春花还是着实吃惊,心里暗忖赵家果然富足。
虽然分了家,虽然出了当年赵朷服徭役之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丽在家里受宠也不是空穴来言。
“三嫂跟我客气啥。”赵丽娇嗔她一眼,把布匹推回去,苦笑道:“这布,原本是胡家下的聘礼。他们好面子,聘礼下的足,这布是让我以后嫁过去,给胡不义做衣裳的,没想到……”
见李春花还是不肯收,赵丽又道:“这半匹布是剩下的,我先前给四哥裁了件直缀,剩下的只能制一身衣裳。这布青中泛紫,我爹穿着不合适。大嫂二嫂都不好相与,我给大哥二哥中的一人,她们都会置气不高兴。所以,拿给三哥,他们都不会说什么。毕竟这次麦收,三嫂你们可是出了大力气。”
李春花听她这么说,也就谢过收下了。
屋外炊烟袅袅,猪圈里的猪儿饿得哼哼直叫,牲口棚里的老牛也跟着哞哞直叫唤,赵周氏从灶房探头出来,喊老二媳妇喂猪喂牛。又叫老二赵川去鸡舍抓只母鸡炖汤。
孙氏不情愿干活,明明他们都已经分家了。婆婆却像是忘了这茬事儿一样,老爱指使他们夫妻俩做活儿。偏偏他们又不得不做,谁让他们欠下不少外债,还指望着老两口子给他们还债呢。
一步三挪的走去屋檐下,孙氏手拿菜刀,从背篼抓一把猪草进手里,泄愤似的宰得咚咚作响。
赵川在堂屋和几个兄弟聊的正火候,听他娘喊,也是极不情愿的起身,去鸡舍抓鸡。
听着屋外的鸡拼命扑棱着翅膀,发出“咕咕咕”的叫声,以及那不容忽视的咚咚声。赵丽朝窗户那边啐了一口,对李春花道:“都不是省心的,成天闹腾的我都快被烦死了!还是三哥英明,搬出去落个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