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玉背对着赵政,没有回身,“你吃好了再进来罢。”说着拨开珠帘,身子隐了进去。
赵政的脑里还残留着那纤瘦的身形,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侍女再次小声地提醒,“公子,粥菜凉了,不好吃的。”
于是他便回过头,重新拿起碗筷,可是虽还像原先一般大口咥吃,但是却突然觉得口中没了什么味道。
匆匆用过饭后,食案上灰砂陶里罕见地剩了大半陶的粥,青铜盘里的牛肉只似乎被捡走两三块,至于那些青菜则是一口没动。
赵政见着食案被撤下去后,自己也有些惊异。
不过正惊异着,却听见里屋内传来琴音。
他神色一变,慢慢地走近珠帘,隔着珠帘他看见苏盈玉跪坐在琴边,指尖在琴弦间穿梭、时隐时现。
听惯了赵府里琴瑟和鸣地靡靡之音,这番滞涩、停顿伤感、厚重,叫赵政蓦地难受起来,听着听着,他只觉着苏盈玉那纤细袅娜的身形在眼前模糊了,不是被这摇摇晃晃的长串珠子遮住了,而是被他自己眼里的东西遮住了。
“自己刚刚是不是又让她伤心了?”赵政喃喃自问,“还是?她……”
赵政轻声叹气,转身背着手,离开了这里。
至于那个辩题……就暂且放下吧。
虽然赵政很想说:六国之中各国君主都愿意尊奉儒家,对于儒生也很是善待,但也终究是善待而已。哪个人不好名声?毕竟千古留下来的东西,一时还变不过来,可是在这乱世,儒家的那一套大仁大义,恐怕只能被铁蹄踩得稀碎。
可是纵使他说服了苏盈玉,又能改变些什么吗?
赵政能想到这一层,苏盈玉何曾想不到?甚至连赵政想不到的,苏盈玉也想到了。
可惜苏盈玉却没能教赵政明白,而只是与赵政徒劳地周旋于城门外。
两人关于这世界的一些思想,互相缠绕,却始终未能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