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便是绰约的光线,但并不刺眼而是非常温和的。她的眼珠子动了动,自戕之前的记忆尽数灌进她的脑子里,等她断断续续地记忆终于连起来时,眼前这副平和的景象,让她通体冰凉。
难道?她没死成?难道她还是被那些人——
可是心惊了一会儿,她便觉出一些异样来。
她所处的屋子要比在她还是小姐时还要高大宽敞许多,否则她头顶也不会挂上那样大的一个帷帐。这决计不是一个小小狱卒所能待的地方,更不可能将她这样一个女妓带到这样的地方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她沉沉地吸了几口气,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突然发现整个人被缚住一样。这让她更加恐惧起来,但好在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她过了一会儿就平复了自己。
既然身体没法动,她便只好靠着自己的眼睛,继续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这一打量又让她觉得很多地方不太对劲。
她身下的木床十分大,看起来床周围的栏杆也显得很高。
她动了动脖子,往腿脚那里看去,离她的脚很远的地方,才是床另一边的尽头。
苦恼了一会儿,她才突然意识到,压根不是床大,而是她的身子变小了。
“政儿睡了多久?”一个极好听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接着就是极轻地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随后传来,然后才是帘幕上珠子清脆啪嗒的响音。
“得有五个时辰了,也没有哭闹。”
“那也该醒了。”这个轻细婉转的声音离她蓦然近了,她便很自然地转过眼,一时有些发愣。
赵姬看见床上的婴孩突然睁大了本就极大的双眼,蒲扇一样的睫毛直愣愣地张开,便忍不住露出笑来,破例似的,她上前抱住床上的小人,伸出纤细白净的手捏了捏小家伙挺翘的鼻尖,“怎么?不过一天没见娘,就不认得了么?”
“娘?”她讶然地叫出这个称呼,但是出来的声音跟她想象的也还有所差别,奶声奶气的,甚至还冒着风一样。
不过尽管是这般口齿不清,却足以让抱着她的女人惊喜,赵姬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奶娘,“你可听见了?”
奶娘却没有赵姬那样惊讶,因为赵政已经有六个月大了,含糊叫一声娘本就是常事,而且叫出一声娘,也并不见得赵政知道这娘之一字的含义,何况赵姬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娘”到底有几分真在里面还不得而知。不过这些哪里是她一个下人可以胡思乱想的?
奶娘朝赵姬也露出一个惊喜的假笑:“小公子可真是聪慧,通慧地极早呢。”
赵姬一听这话更高兴了,忍不住将脸贴在赵政的小脸上,“吾儿必非凡。”说出这句赞语后,她又眯起一双丹凤眼狭长地魅惑人心,嘴角带笑“政儿再叫一声娘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