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清晨苏府昨夜闯进百余名杀手的事儿,果然在念安城掀起轩然大波,让整个京都都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

看着从苏府运出的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周遭的百姓难得没有一路围观。捂着孩子的眼睛,或是面色惨白的抑制住胃里翻涌的冲动火速赶回家紧闭门户。

庞勋站在大门口弯腰恭送京兆府尹韦绍,顺势将一张银票塞入他的衣袖,满面悲戚道,“求大人为我苏府讨回一个公道。这些贼人昨晚不仅杀了府上数十人,还将我家东家与小主子吓的至今卧床不起,真真是可恨至极。”

韦绍摸了摸衣袖,义正言辞道,“你放心,本官定然会秉公处置,彻查此案,捉拿真凶为苏府主持公道!”

刚刚看到那血气冲天的满院尸骸,连韦绍这等老油子都有些招架不住。他这番话也不只是敷衍,天未亮丞相府就让人捎了话来,让他按章办事,一定要查出幕后主谋。也让他确信了,苏府背后的靠山就是宰相大人,这可是掌管他升迁的关键人物。他在这京兆衙门也呆了够久了,是时候往上提一提了。所以此时他也是干劲十足,虽心知背后之人定然绝非常人,却也满心期待能够大展拳脚,早日高升。

感激涕零的再次躬身行礼,庞勋感谢道,“大人真真是青天大老爷,咱们苏府就等着青天大老爷为我等做主了。”

韦绍该拿的也拿到手了,该听的话也听到了,满意的抚了抚官帽,将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往马车走去。

还不等他回到京兆府,半路就有小吏快马加鞭赶赶来,跳下马,气喘吁吁到,“大人,陛下派人传来口讯,让您进宫回话!”

“什么?”韦绍闻言连滚带爬的从马车里探出了头,心知定然是为苏府昨夜发生的事儿了。

原来早朝时,苏府隔壁的御史大夫查慎行和大司农葛泓听了大半夜令人胆战心惊的厮杀声,彻底无法入眠了。连夜写好折子,请求皇上下令严查幕后主使。在京都重地,天子脚下的念安内城,就敢如此堂而皇之,有恃无恐的妄图杀人灭门,简直不把天子威严放在眼里。

若是这股歪风邪气无法遏制,这次是商贾,下次是不是就轮到他们这些朝廷命官了?毕竟商贾的阶级限制了他们接触的人群层次,即便如此还有猖狂到敢杀人灭口的,身为高官的他们得罪的都是什么人就可想而知了,那他们岂不是更要惶惶不可终日,担忧随时会被人灭口?

桑桓帝宗正流一目十行的浏览着呈上的奏折,当看到死士二字时,瞳孔收缩。西桑禁止私下屯兵,豢养死士更是灭族重罪。

“哼,好的很!”拿起御案上白玉镇尺就重重的摔了出去,碎裂的玉石四溅。让朝堂上刚刚还为商贾之家的事儿拿到朝堂来说争辩不休的文武百官顷刻齐齐跪下身去,低垂着头再不敢言语。

将折子重重扔到桌上,宗正流站起了身,面色冷峻,望着跪伏在地的百官,却心下冷寒。想到那豢养死士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这群人中的某一个,甚至他们中还不止一人暗中养着死士。每日当面对他恭顺,背地里却不知怎么谋划着行刺于他,就更加的怒火中烧。

“查,给朕好好地彻查清楚。白子文这件事儿由你主审,刑部与大理寺辅助丞相。给你们三个月时间,定要给朕揪出幕后真凶!”

白子文带着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卿起身向前,再次跪倒叩首,道,“臣等遵旨!”

七月午后阳光炙热,树叶蔫蔫的耸拉着脑袋,苏府前院的凉棚里摆放着三十七抬棺材。四周摆满了冰盆,前方是香烛案台,上面摆满了牌位,供人来上香祭拜。

几个奴仆守在凉棚里,不时更换冰盆与香烛。这些棺木要在府上停灵一日,天热只能靠冰盆驱热,香烛也不能间断会让亡灵找不到回家的路。在西桑家养奴仆、侍卫是不能在府上过夜停灵的,怕给主家招来晦气。灵歌不在意这些,吩咐一切按照民间的习俗来办。

来湖边纳凉的独孤岚走在垂柳树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边有些心不在焉。不经意间蓝色的眸子看到水榭内那一抹水绿色身影,犹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白衣胜雪,墨发如瀑,笔直的身躯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步的拾阶而上。距离趴伏在栏杆上的人仅几步之距,停下了脚步,开口道,“灵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