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皇上登基尚不足一载,不知丞相为何非要皇上写这道罪己诏不可?”
“大人注意言辞,谏言本就是臣子本分,何时就成了咄咄相逼了?”
“这不是相逼还是什么?你们御史台整日盯着旁人,怎么就不曾见你们约束过丞相的言行……”
一句话算是炸开了锅,两派官员你一言我一语,饭也顾不上吃,眼看着比朝会还乱,再这么放任吵嚷下去,不知道今日这晚宴还办不办。皦玉嚼着点心,在底下饶有兴致地听完那个听这个,末了终于听见晏谙不胜其烦地道:“够了!今日是宫宴,不是喊你们在此吵架的!”
底下静了片刻,皦玉便知道是时候了。他抹掉嘴角的点心渣,起身先是对晏谙行了一礼,之后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朗声道:“诸位大人不必为此事争论,臣或可解皇上忧虑。”
孔修尧就看着皦玉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出来,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他的阿玉,明明连人多都会觉得不自在,从前身边只允许自己和猫两个活物存在,如今就这么暴露在众人眼前……孔修尧坐立难安,仿佛要被看穿的那个人不是皦玉而是他,恨不能上前为他挡住这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皦玉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怯懦,径直看向孔令行,不卑不亢地道:“敢问丞相,究竟因何执着于这一道罪己诏?”
没有等来回答,只有孔令行不屑一顾的打量,以及周围肆无忌惮的目光。皦玉敛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收紧,某种恐惧从脚底一路攀沿而上,席卷全身,他在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慌,不要慌。
他的公子就在一旁,往常早已习惯从公子身上汲取心安,今日,皦玉却近乎执拗地,没有往孔修尧的方向望去一眼。
有人心中忐忑,有人冷眼相观。
良久,孔令行终于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在手中打量片刻,才漠然开口:“一个毛头小子,也配这般质问本官?”
孔修尧心急如焚,却不能在这种时候违逆父亲。
还是故岑替皦玉解围:“丞相还是莫要看轻了旁人为好,皦玉年纪虽小,却本事了得,占卜术强过整个钦天监官员。何况身为朝廷命官,即便品阶不高,尚可破格参宴,怎么到了丞相这里却连一句话都问不得?难不成丞相的架子比皇上还要大上几分?”
“故大人说笑了,没有的事。”孔修尧连忙开口,目光却仍停留在皦玉身上,生怕他出什么状况。
他忍不住低声提醒了一句:“父亲。”
孔令行低哼了一声,这才道:“适才已经说过了,宫中乱象丛生,本官这么做也是为皇上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