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这日子才太平几天。咱们铺子里烧了砸了一半,得省吃俭用把这铺子修上。我合计了一下,无烟碳是烧不起了……什么?我屋子里用了?……那全是为了你大侄子!小孩子,熏不得。他可是咱们家的根儿啊……这事儿娘是知道的,你若不服气我,就去找娘吧。”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好好跟你掰扯掰扯。你要是没有搬回家里,那也是能给娘也烧好点的炭火……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年咱们家多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你说我为什么要抠抠搜搜,是因为谁?”

入冬的时候,娇容不过是去问了一下炭火的事情,就得了嫂子一顿数落。

“你要是那么心疼娘,就自己去买啊。你也不是没钱,也没什么可花用的地方。”

娇容站在堂中,觉得自己孤零零的,鼻子发酸,头昏沉沉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这话虽然是她嫂子说的,可是娇容也不至于傻到跑去跟她哥哥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娇容知道,是她哥哥惦记着她那点私房钱呢。

她咬着手绢儿,心里头又是委屈,又是哀怨。

委屈什么不用说,可她心里头是有些怨她死去的夫君的——他做什么不好,非要去投军做什么?去便去了,又逞什么能?

她是知道她夫君的,那人去挡的时候,一定是想不到自己会死的——他哪里舍得死啊。

他离开的那天早上,从她身上起来的时候,几乎是跟她黏在一起的。

她没起来送——她腿是真的软了。

那要命的就把她按在床上:“别起了,好好躺着。”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又在她腰身下抹了抹,凑在她耳边笑得贼兮兮的:“等我回来,咱们再继续……”

他还拍了拍她微微发涨的小腹:“不过说不定,等我回来,就继续不了那事儿了。我那么卖力,这里头会不会已经怀上了?”

“泼皮!无赖!” 娇容恨得要抬脚踹他,可是腿稍微一抬,又酸得要命,最后,不过用小小的拳头锤了他几下,有气无力地,像是撒娇一般。

想到这儿,她更恨那夏将军了。

满口的空话。

她一个寡妇,去军营里头找他?若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可怎么能行?但是她一个搬回娘家孀居的寡妇,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十分要紧的事情了。

若是有,也不过是别人的。

等她哥嫂的儿子大了,成器也好,不成器也罢,搞不好就要她去找那将军,谋个前程。这是好的,要是闯了祸,兜不住了,那是一定要去叫她找人帮忙的。

娇容想,男人就是这样,没一个靠得住的。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服气?” 娇容的嫂子提高了声音。

娇容惊慌中抬起头来,大眼睛雾蒙蒙的。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娇容一身缟素,头上戴了朵白花,跟显得她肌肤胜雪,唇若点绛。

娇容的嫂子撇了撇薄薄的嘴唇,觉得她可真是个天生的狐媚子,叫人一看就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