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泡水糊烂的身体耷拉在枝头,它又“死”了。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往下落,落到它身上,击出几个破洞来,雨越下越大,那破洞越来越多,最后,这可怜的纸人彻底变成了纸末,被从枝头冲刷下来,掉进了石板的勾缝里,与那些泥泞与污浊纠缠到了一起。
宵随意与他的纸鹤断了联系。他有些忐忑,不知道这只头次执行任务的纸鹤能不能将他的话有序转达。自己心急了些,给它灌输灵力的时候没掌握好分寸,让它狂言满嘴,张口闭口便是本座,也不知打哪学来的。
等了许久,屋外头下起了雨,他的纸鹤有灵力护体,自然是淋不湿的,只是迟迟不归,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坐立难安,雨越下越大,打在屋前高树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雨帘子从屋檐落下来,被屋内烛火照出了淡淡的黄色。
宵随意倚在窗边等待着他的纸鹤,实在太过无聊了,他想起了今日墨文教他的诗。他从怀里将那叠得工工整整的纸张拿出来,抖开,默默念起来——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1
“兴致好得很呐,竟一人在屋中念情诗,这是给谁的,书婉婉?还是你新结识的小婢女?”
熟悉的声音突兀地想起来,便在这窗棂的另一侧,思玄正从雨中走来。
宵随意吓了一跳,立刻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把伞,跃出窗户冲进雨里。
哪成想思玄半滴雨都没淋着,灵力成了一道防雨罩,护住了周身。反倒是宵随意,像个毛毛躁躁的青涩小子,伞还没打开呢,自己倒先弄湿了。
宵随意脑子里全然忘了思玄方才的酸言酸语,又惊又喜道:“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
思玄觉得他可笑,“不是你说的吗,你来不了,要我来找你才行。”
宵随意自知绝对没有让纸鹤这般传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我那纸鹤断章取义,和你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思玄踹开了宵随意的门扉,他可不想在雨帘子里说长道短。
宵随意看了眼门上的脚印子,挥手将他隐去了,思玄看起来有些火气,定然是纸鹤说错话了。
思玄瞧见了落在地上的那张写满情诗的纸,他故意在屋中晃了一圈,当作没注意到那纸,一边说着,“你这屋子啊,还是老样子。”一边用脚踩了踩那纸,还重重碾了几下,再哎呀一声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宵随意:“……”
他将纸捡起来,搁在桌上,“无碍,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之物,破了便破了吧,改日我誊抄一遍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