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呢?爹看我们像看仇人一样。”他总是这样问。

女人每次的回答都不一样,什么打是亲骂是爱,什么男人三妻四妾都正常的,又或是什么爹爹做生意不容易,心头负重大了需要宣泄。

陈落庭觉得这些都是娘亲安慰他的诳语。他不是没见过别人的爹娘是如何相处的,也不是没见过别人家的孩子是如何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的。

教书先生说,虎毒不食子。可他每每对上爹的眼神,都觉得这个男人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他虽不愁吃穿,却拥有不了这世间最平凡的东西。

那年他九岁,看到娘亲和爹又因为什么事起了争执。爹的书房被娘砸得不成样子。爹揪着娘亲的头发,连扇了她十来个巴掌,娘亲毫无还手之力。

“你这贱货,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念着旧情,我早就将你关猪笼沉河塘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和大哥那点事,那杂种根本不是我的儿子,他长得像谁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戴绿帽子这么多年,外头人是怎么看我的,你知不知道我在生意场上多憋屈,这狗屁叨叨的事情经常被人翻出来嘲笑,你知道我心里头是什么滋味?”

娘呵呵笑着冷冷道:“落庭怎么会是伯嗣的儿子,我大好青春嫁了你,为你十月怀胎,忍着剧痛生下了你的骨肉,你却疑神疑鬼,还这般对待我们,良心可安啊?

外头那些闲言碎语,不都是你自己说道出去的吗?你喝花酒喝得酩酊大醉,在妓女耳边胡言乱语,到头来却怪到我头上。我真是瞎了眼,怎会嫁给你!”

“那你怎不去大哥那里诉苦啊,叫他纳了你,你再在床上好生侍奉他。”

“陈仲琦,你这畜生!”

这一次,陈落庭没有去帮忙,他终于知道爹为什么那么不待见他,原来他根本不是爹的儿子。

他见过爹爹的大哥,他们不是同母所出,长得不甚相像。自己的容貌到底更像谁,细细比较,真相当真让他无法接受。

那年年末,爹的生意出了岔子,赔了个倾家荡产,却仍有外债累累。爹一蹶不振,听说运气好的话,能在赌坊赚快钱,说不定能指望着东山再起。

被人五迷三道,爹真进了赌场,然而几个回合下来,钱不见长,反而把保身的钱都输光了。他不信这个邪,念着自己上半辈子已经这么倒霉了,下半辈子老天爷肯定会眷顾他。

于是借钱来赌,债累若山,高高的仿佛要把他碾压成粉末。

无奈之下,爹爹不得不寻他唯一的兄长帮忙。

拖家带口,从青州来到青莲城,路途虽不遥远,却忐忐忑忑,只觉前路难卜。

陈落庭唤陈伯嗣一声大伯,那人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端详他,“这不是庭儿吗,长这么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