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重璟立刻又舀了勺,吹了吹送到面前。
宋观玄接着道:“但现在邝舒平去了,介于两人之间。纪安斌本是贬谪,恐怕不敌樊贞势力。他遭损,则邝舒平有难。”
这话说完,他等着高重璟质问。
高重璟却恍然有所悟:“邝舒平的凶险原在这里?”他看宋观玄的神色,像是在等他发难,心中蓦地一紧。宋观玄聪慧,常因聪慧而被人折损,他以为高乾只是随口说来。
“我竟没想到这层关系,只觉得纪安斌能帮他。”
宋观玄一愣:“你不觉得我算计你朋友?”
高重璟含糊过去,胡乱一招:“你这胡思乱想,实在是让我伤心。”
宋观玄听他这蹒跚学步般的讹人手法,不为所动地悄悄扬起嘴角:“嗯,可怜你伤心了。”
他伸手要拿药碗,高重璟抬手躲闪没能拿到,只好道:“邝舒平若是有难,邝家便得在乾都寻求帮助。可婚事阻了他和高歧奉,你说他们会来找谁?”
高重璟忙着喂药,答道:“找我?”心头突然过了一道:“宋观玄!你本来准备南下?!”
宋观玄目光忽然柔和,颇为欣慰地点点头。
高重璟见他眉目松动,似乎解了强撑的势头。只怕他心思一松又要晕过去,可话已经脱口而出:“你一直没好全,哪里能去搏命?!”
宋观玄趁他松懈,接住药碗仰头喝下:“樊贞为折腾纪安斌,中游泄洪猛灌下游而不先撤离百姓。这样的折子都能递上来,我还不去?”
“你,你去又能如何?”
“我去改他陆安王的姓氏,解他兵权,你信不信?”宋观玄上辈子不知哪里踏错,在陆安吃了苦头。想来是高歧奉和樊贞沆瀣一气而为,如今重排局势,他早有留意。
高重璟见他心思浮动,慌忙点头:“我信,我信,你别想了”
这才看出宋观玄这副病容松散,发簪歪斜乌发散乱,衣服衬里和外袍的颜色都没对上。
突然了悟这几日似乎也错,低声道:“我昨夜不该在外间胡言乱语的。”
这话突兀,屋子里忽然静了一息。
“你昨夜书编得好,不是乱语。”宋观玄头颈低垂,重重叹了口起:“是观玄不禁事,随便吹点风就病了。”
高重璟心道不好,许久没见宋观玄讹人了。
“你那书也快编完了。”宋观玄道。
“是,是。”
“晚些交上去吧。”宋观玄眉眼低垂,朝着角落缩了缩。
高重璟心中过了一道,晚些交上去?也是,他若交上去,是不能天天往留园跑了。
宋观玄没听见回应,兀自躺下,眉目间满是疲倦,喃喃道:“算了,随便你。”
高重璟忙道:“我晚些交,我晚些交上去。”轻轻抓过宋观玄抵着胃腑的手:“药喝得急难受?”
宋观玄小声:“嗯,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