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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一家之主,在妻女面前像个奴才。

芙蕖眼睛发冷,就在刚才,她忽然意识到,仿佛几天前,谁在她耳旁提了一嘴——白家小姐与她年龄相仿,正当议亲的好年纪。

芙蕖觉得自己当时可能是猪油蒙了心了,竟没察觉到这句话的不妥。

继室肚子里生出来的那个种,比她小了整整六岁。女儿家的六岁,哪里算是差不多的年纪。算一算,那姑娘如今且才十一岁。

议亲,虽说适龄,但到底还早些。可如果这句话的说法放在十七岁的芙蕖身上,是没有任何违和的。

芙蕖:“我一定要见她,她身上必定有鬼。”

夜里芙蕖只眯了一会儿,她不敢放任自己沉睡过去,她一闭眼就仿佛能梦见自己的娘亲。

她记忆中永远温柔多情的娘亲,在今晚的梦里仿佛变了一个人,凄厉,满目怨仇。

芙蕖尝试着去靠近她,问她:“娘亲是有什么话要对女儿谁么?”

梦里的娘亲不再抱着她,哄着她,而是伸出了森森白骨的双手,掐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奋力往地上砸去。

芙蕖惊呼一声扑上去接,便又醒了。

吉照更是一夜未敢合眼的守在她身边。

芙蕖睁眼攥紧了身上的薄被,道:“我说梦话了?”

吉照端了养胃的甜汤,道:“是啊,第一次。”

芙蕖不是第一次噩梦,却是第一次在梦中呓语。

吉照目光浅浅地望着她:“姑娘在梦中一直喊娘亲别走……可是我记得,姑娘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主子说,你早已不记得来处和家世了。”

多年的谎话被拆穿,谢慈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

芙蕖已经无力再去应付这些了。

这一觉睡得她极累,她取了琵琶,在客房外的小院里,随手拨了段不成调的小曲。

约莫用完早膳,正厅来人请她。

芙蕖的头靠着自己的琵琶,抬眼见一张十分熟悉的脸。十一年,曾经身体硬朗的刘嬷嬷如今也颇显老态,令芙蕖惊讶的是,从扬州到燕京,她竟仍在白府里伺候。

仔细想想,其实不足为奇,一个能亲手将原配的女儿弃于街上,向新夫人投诚的人奴才,能笑到最后是她的能耐。

不得不说,她的嘴脸比十一年瞧着更加令人厌恶了。

刘嬷嬷待她尚算恭敬,只是在垂首行礼的时候,忍不住的偷眼打量她。

芙蕖拨了一下琴弦:“嬷嬷想瞧,便抬头好好瞧瞧。”

刘嬷嬷瞬间将背鞠得更低,再不敢目光胡乱瞥,心想,不愧是驸马身边娇养出来的姑娘,好厉害,能抵得上半个主子了。

刘嬷嬷道:“冒犯姑娘了,老奴该打。”说着,当真在自己嘴上不轻不重来了一下,不敢有半句怨言,提及来意:“姑娘是贵客,我们家夫人请姑娘到前厅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