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时候他觉得,先生就靠着这点念想活了……
想到这儿,小童越发仔细将包裹搂在怀里,生怕雨水落在了上面。
“那便先多谢你们了,他的身体也劳你们多费心,我……这就先走了。”
秦纾温声道谢,而后落下帘子来,隔绝了小童们失望的目光。
她知道小童们期待着什么。他们想她强硬的闯进书院、闯进沈铮房间,将两人间所有误会都说开,重归于好、欢喜团圆。
但……两人却并非因误会至此境地。她不够坦然无愧,没办法那样见他。
马车辘辘碾过积水的青石路,一路压出沉甸甸的声音,浑浊的浆水也溅在车轮、马腿上。
今日不是一个出行的好时候,只是……她要去蒙兀了。这一去怕是要一年半载,她有许多怅惘,也有许多想要嘱托。
可这些牵挂也只能这样悬在她心头……
“转道!去……”
秦纾忽然拨开车帘,在雨声中大声吩咐。
她句尾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但马嘶一声,人立而起,却仿佛已在肃杀中明白了去往何地。
不管是什么金风阁,还是玉露楼。王朝怎么变换,皇帝还坐在那把金椅子上,这天底下便总还有□□的地方。
她唯一还能为他做的,便是杀了他的仇人,让旁人知道她睚眦必报,不敢招惹他。
此时秦纾已然顾不得买凶杀死一位朝廷命官是不是疑有怨愤,会让君王猜忌了。她只怕手段不够血腥酷烈,不够威慑。
这人间情爱,兜头罩来,便是再精于算计的人,也总有顾不上计算得失的时刻。
十五日后,秦家商队从怀仁杀虎口出关去了蒙兀,翰林院侍读学士何平惨死家中,血溅三尺,京中惧怖……
第57章
春去秋来, 又是一年。
一船船的乌薪沿着大河,从草原运进一座座冒着黑烟的工厂。秦纾的生意越做越大,还为她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宝开了钱庄, 外国人管这叫银行。
这一年, 她未回关内,沈铮没再见过她。
她自有天高海阔, 只有他, 永远被囿于情爱二字里。
说书人醒木啪一声打在桌子上, 惊醒了沈铮。他看着等活的力工、闲溜的懒汉都聚过来,等着听秦老板新的传奇故事、风流轶闻。
这座码头因她阜盛,这里到处飘荡着她的名字。
自别后, 书童们怕他伤情,再不提阿姐。他也再不敢踏入秦宅, 故地重游,也只能来这里听一听阿姐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