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铮先醒来了,半披着衣裳将窗子推开半扇,扒着往外看, 恨不得整个身子扎出去。
秦纾见了忍不住笑起来,唤来老大夫, 问明沈铮的身子将养的好了不少,能吹一吹外面新鲜的风了。
她问老大夫话时, 沈铮便巴巴等着, 眼睛一眨一眨,忽闪忽闪的。等她点头应允了, 他便小声欢呼起来,拽着她要往外跑。
秦纾拉住他,为他披上了雪狐裘,又往他怀里塞了只烧的通红的手炉,熏的他面颊都热烘烘的。沈铮扭过头来想要闹, 秦纾笑着推他往外走。
“走了, 我们看热闹去。”
两人走到院子里看, 玉钏儿她们已经捉到几只了,装在一个大笼子里。
见了秦纾两人, 几个侍女合捧着笼子,献宝似的迎上来。
“主子可赏光瞧上哪只?从前都是我们拿您的赏,今个儿可得送您点什么。”
她们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句的说起来。
北方冬天也没什么鸟,多是禾雀之类。出挑的也就是一只小柳叶,通体豆绿,在笼子里跳跃鸣叫。
“喜欢么?喜欢我们就养起来挂在廊下。”秦纾问沈铮。
金坠儿眼睛滴溜溜的转,打趣一句。“一只哪儿够,我这就再逮只来,两只成对摆在一起同两位主子才相配呢。”
“就你话多。”秦纾不轻不重的笑骂一句,语调里藏着三分羞恼。
玉钏儿也来凑趣,挑了只雕并蒂花的竹笼子,将那柳叶小鸟装进去,捧到两位主子面前,捂着嘴偷笑。
笼子挂在廊下,柳叶小鸟在笼子里跳动,一团豆绿映着一地雪,倒也有两分意趣。
秦纾同玉钏儿几个说笑着,沈铮也抿着嘴笑,指尖伸到竹篾之间逗那只小鸟。
野外天生天长的鸟儿不如人家养出来的乖顺,那柳叶小鸟不理会人的示好,一下子惊飞起来,撞在竹篾上,不住惊鸣。
沈铮看着看着,忽然怔住了。指尖顿在那里,从竹篾浅浅的纹理上滑落。
他也在北地生活多年,识得这种鸟……这种鸟和禾雀一样,气性大,养不活。
他忽而喃喃: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如林间自在啼……”
他不知如何想起了这句诗来,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一片片模糊剪影,晃得他头晕目眩,针扎一样的疼。
一时是那个和他生着相似面目的稚童,被关进了名为皇宫的笼子,从此成了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