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纾也仰头看着天空,她有许久不曾这样抬头看过星空了。这些年来诸事缠身,她早就忘了儿时的梦想。
她曾想过做个天文学家。是的,天文学家,这个有点西洋的叫法。
幼年的她数次在海上航行,黑压压的天幕中,大海掀起惊涛白浪,像是要把樯橹拍断。她立在甲板上,抓着系在船舷上的麻绳,随着风浪东摇西晃。
罗盘的指针也随着船头乱转,只有北斗七星牢牢挂在夜幕上,指引着归家的方向。抬头看,天河璀璨。
那时候……她很喜欢星星,想探索星星的一切奥秘。父亲也宠爱她,不计造价为她修了这座观星楼。
就像她给身边的侍女起名玉钏儿、金坠儿一样,她也有过有人疼宠,想法天马行空、闲情无数的少女时光。
不过到现在,她是个商人,也只能是个商人了。
可她自己都已经忘记的梦想,还有人记得……
她看向沈铮,他也恰好看过来。笑得仍是那样一团天真稚气,一双眼却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明亮,熠熠闪着光。
第50章
秦纾立在一间二进的宅子门前。
这宅子很旧, 门上的漆掉了大半,露出底下的木色。院墙也矮,庭院里木兰树的枝杈探出来, 冬日里掉光了叶子, 在薄雾的清晨,黑黢黢的支在那里。
她走上前, 叩了叩门。
门房里的老叟慢悠悠的应声, 见是她, 便省了通禀,打开门让她进去。
宅子里只有这么一位老仆人,秦纾径直走进去, 顺手在庖屋里拎了一壶热茶,提着去寻沈铮。
冬日的天气总是一副灰蒙蒙的色泽, 沈铮立在廊前,一身梅子青色的衫子, 像是在博古架上孤零零摆放了数百年的青瓷, 冷冷清清、光华内敛。
这衣服衬得他更像一尊玉人,但秦纾还是喜欢他穿银红, 满是少年神气。
“你这趟出海顺利么?”
“我听说你病了,如今好些了么?”
两人一同开口。
“我没事了。”沈铮低声回话,视线轻轻落在她身上,又很快移开了。
秦纾给两人倒了热茶,递给他, 坐在廊前的栏杆上, 把玩着手里的素瓷杯子。
“我是出去惯了的, 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次我得了一批鹦鹉螺,成色很好。准备嵌上宝石, 做成杯子往西洋卖。回头给你送一套过来,也帮我瞧瞧好不好看。”
“不必了。”沈铮忽然开口。
“你……以后也不要总是来此了。若是被旁人看到你同个阉人来往,误你声名。”
秦纾注视着沈铮,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