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撑起身子,用片甲残缺的指尖探了探她眼角,困惑不解的将几滴垂下的晶莹送入口中。
微咸的涩意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他突然清醒了一瞬。而巨大的、将人压的喘不过气来的痛苦又席卷上来,让他佝偻起身子蜷成一团。
他强撑起身子,定定的望着她,眼中含着欲坠未落的泪滴。
只是很快,那几分清明又不堪一击的溃散去,他面上重又变回了茫然。他如同一只小兽,依赖的蜷进女人怀里,颤抖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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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纾揽住沈铮的肩让他伏在自己怀里,一用力将他抱了起来,快步走向马车走。
沈铮在她怀里半阖着眼,安静而迟缓,几乎要这么睡过去。是累到了极致,才终于寻到了一个可以安心休憩的地方。
马车辘辘行过皇城的街道,驶入了秦纾的宅子里,驶入她住着的院落。她半揽半抱的将沈铮带下马车,就将他安置在自己厢房一旁。
早在她决定要将沈铮救回来时,这屋子就收拾好了。今年冬天格外冷,屋子里火龙热烘烘的烧着,热气熏上来,暖和的和春天一样。
进了屋子,大夫早候在床边等着了,是从前宫中的老太医。此时药浴也备好了,大木桶就摆在屋子正中,白雾袅袅蒸腾。
秦纾将沈铮放下来,他不知什么时候睡了或是昏了过去。眉心紧蹙着,眼睫不安的颤动,却不能醒过来,看起来格外可怜。
替她看顾生意的侍女金坠儿见她回来,忙将这一上午的事一件件报上来请她定夺。另有几个侍女端水、拿帕子的走上来接手沈铮,以便她脱身。
“主子,咱们往西域去的商队回来了,您得去看看,账得对,货也等着盘呢。”
“珍宝阁的掌柜也托了人来,说是有人带了块龙涎香出手,请您掌掌眼定个主意。如今这年头乱,多少王孙都破了家,出来卖宝贝的不知真假可真不少呢。”
对于行商的人来说,年末各铺子都到了盘账的时候,本就事情多。如今新朝初定,想要发财的、搅混水的更是多的很,哪儿哪都等着秦纾拿主意。
为接沈铮出来,生意都耽搁了不少,如今确实不能再拖了。秦纾将侍女玉钏儿留下来看着情况,转身出了屋子。
她匆匆去后院盘了货,还不待去珍宝阁掌眼,玉钏儿插空上前来了,面有难色。
“怎么了?”秦纾偏头问她。
玉钏儿抿了抿唇,像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主子,你去瞧瞧吧,我瞧着情况有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