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笑了起来,手指贴在男人的面颊上,轻轻摩挲。她指尖残留的一点猩红,也反客为主的化作红云,为他平添一抹羞情艳色。
他在邀人采撷,邀人掠夺。妖望着他,从腹中升起一种渴望。她吞食了千万个兄弟姐妹才抢到他,她该像蜘蛛吐丝一样,咕噜咕噜的将他缠裹紧,然后整个吞入腹中。
“妈姆,我确实是舍不得了”,她轻声呼唤他,声音黏腻如蜜,“我明知道吃掉了你,便如蛾破茧,能成一方大妖,还是舍不得。”
她松开手,往后一仰身,从栏杆上倒跌入晏停云怀中。盈润雪白的足尖撩起一串粼粼的波光,鲜红的裙角翻出绚烂的波浪,她像一尾游鱼似的,湿淋淋的投入男人怀中。
“妈姆”,她毫无顾忌的偎在男人怀里,捧起男人的手臂,白玉似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些伤口,指尖下细小的光团明灭。
“不!”晏停云猛得抽回手臂,攥住她的手指。妖的指甲尖而利,手却极软,近若无骨,像一朵洁白的、枝叶纤柔的花。
“妈姆,你不要怕,我长大了”,她吃吃笑着,仰颈在男人唇角吻了一下,像一只蝴蝶落下。不知何时,眼波流转间已不再是稚拙的风情。
“我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呀”,红樱似的唇贴在晏停云耳畔呢喃,几乎贴上那红玉似的耳珠。
妖的情感来的迅猛且直白,也坦诚的如全然不懂的孩童。晏停云低头望她,见她碧绿的瞳孔中仿佛有火苗幽幽燃烧,他被烫了一下,偏过头避开脸去。
人很少坦诚爱意,也很少直视爱意,他们说兰因絮果,说早悟回身,说命不可违,说人生何处不低头。而他一残身,更是诸般不配,从不会期盼这样虚无缥缈又转瞬即逝的东西。
当他跪在那神像之下时,当他昼夜发癫几乎割肉焚身时,他只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人力所不能即,所以他甘愿身涉诡谲,奉身祈于妖鬼。
父与子,母与女,一代又一代,血脉相连,哪怕彼此间有恨,哪怕绝非同路人,却也拆不散,分不开。血脉,是这世间最紧密最不能割断的的联结。
他从未期盼过爱……那种突如其来的、不问因由的,却绚烂热烈的几乎能把寂寂长夜炸开的爱。这种远超出逻辑、不能推演的情感就像在掌中攥一把沙子,他不信自己能抓住……
更何况,他全心全意的、像爱着唯一会有的女儿似的爱她……又如何能踏出那一步呢……
晏停云垂下眼去,长睫像两把小扇子,落下一片阴影,遮盖了波澜迭生起的潭。
妖望见了,轻轻哼笑了一下,枕在晏停云膝上。
天上白云悠悠,嵌在湛蓝如宝石的天空里。她也像一朵小小的云,一个轻软的梦。